倒是阿北沉默了一下。又說道:“二爺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那次從沿河出去,幾乎是九死一生。受了很重的傷,昏迷了許久才醒過來的。當時所有的弟兄都以為”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暗啞了下來,就沒有再說下去了。當時的程容簡,醫生下了許多次的病危通知書,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未必是會能醒過來了的。
阿北甚至無法想象,如果他真的沒有醒過來,他們那些人,現在是什麼樣的光景。
也許,就那麼暗無天日的苟且偷生著。也許,會更壞。但幸好,他醒過來了。
這事兒江光光是聽丁郡青說過了的,再次從阿北的口中得知,她的心臟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刺痛著。整個人恍惚了起來,在那麼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往昔的那些算不上愉快,阿北並沒有再說下去。於是就那麼沉默著。
阿北一向都是不擅長言語的,等到了江光光小院的門口,他突然說道:“如果你想見阿凱,我讓他過來。”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麼會說她想見阿凱,微微的怔了一下,隨即說道:“沒有,我隻是問問。”
是的,她隻是問問。隻是想確定一下罷了。
阿北這下就沒說話了。
江光光進了屋子,剛將買來的東西放下,就接到了郭數的電話。有老鐵他們在,郭數對這邊的情況多少是知道些的。
但他並沒有提起,寒暄了會兒,就說道:“阿叡,我可能要再過幾天才能過來,公司這邊出了點兒事,我處理完就過來。”
他的心裡多少有那麼些愧疚的,明明早說過的過去的,但現在卻被事情羈絆著走不了。
公司的事兒他倒是放得下的,主要的問題是老爺子昨天突然腦溢血入院,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裡。他在這關頭上是走不開的。
江光光就笑笑,說:“沒事兒,不是有老鐵他們在嗎?你忙你的,這邊沒事。”
她說到這兒就微微的頓了頓,陸孜柇雖說程謹言是在這邊的,但是,他到現在都並未出現。誰也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出現。
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更也許是幾個月後。郭數在這兒自然是耗不起的。
她隻是停頓了那麼一會兒,又繼續說道:“昨天晚上我見著陸孜柇了,就是放紙條的人。如果他的消息真的可靠,程謹言應該是已經改頭換麵了。”
她的聲音沉沉的,陸孜柇的話,大抵是吃了他太多虧的緣故,她是不敢全相信的。
電話那端的郭數沉吟了一下,說道:“完全有這種可能。如果他沒有改頭換麵。那他隻要還活著,總會留下一絲蛛絲馬跡。但在這幾年,不管是周來還是我這邊,都是沒有他的任何消息的。這就說明,他應該是改頭換麵了。”
他的反應倒是挺快的,原本疑惑過程謹言到底藏到了哪兒的竟然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的。但經過江光光那麼一說,他豁然開朗了起來。所有的疑惑一下子都解開了。
郭數微微的頓了頓,繼續說道:“就算是沒有改頭換麵,他也應該是喬裝打扮過了。並且非常的擅長此事。這樣更不能掉以輕心。”
身邊低低任何一個陌生人都有可能是程謹言。自然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說道:“昨晚上陸孜柇給我看了一張相片,我用手機拍了下來。隻是不知道他現在還是不是這樣子。”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相片上的人也未必是程謹言。
郭數在電話那端沉吟了片刻,說道:“你把照片發給我,我先找人看看。”
他的人脈無疑是要比江光光的廣許多倍不止的,江光光就點點頭應了句好,說:“我待會兒就給你發過去。”
郭數就嗯了一聲,有人在叫他。他就說道:“我有點兒事,先掛了,你把照片發過來吧。”
叫他的是他的大姨,一臉的急色,不知道是不是老爺子又不好了。他說完沒等江光光再說什麼,直接就掛了電話。
江光光也並沒有在意,將昨晚那張模糊的照片找了出來,給郭數發了過去。
郭數這次並沒有像以前一樣馬上就回過來,直到下午了才回了個好。
他這樣子好像忙得厲害了,江光光原本是想打電話問問他是不是事情很棘手的。但終究還是沒打電話,隻是給他發了條短信,讓他先忙他手頭上的事兒。
郭數這次沒有再回複。
江光光出去買了菜回來之後就沒有再出去過,一直都在看著昨晚拍的那張照片。照片上的人五官是很平凡的,是那種扔到人群中就看不見的人。這樣的人,隻要稍稍的喬裝打扮後就算是遇見也未必會認得出來的。更彆提去想最近這段時間有沒有見過那麼一個人了。
江光光直看得疲倦了,才起身倒了一杯水喝。她是得記住這張平凡的臉的,不然,什麼時候落到人手裡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喝了一杯水。江光光才發現外麵已是暮色四合。她在窗口站了那麼會兒,才將杯子擱到小幾上,打算去廚房做飯。
小家夥不在,她無疑是有那麼幾分寂寥的。就連在吃食上也不那麼上心。總是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江光光出了屋子,不知道怎麼的下意識的就往大門口看了看。這一看之下她就怔了怔。
門口竟然是站著人的,一身黑衣黑褲,正靠在邊兒上抽著煙,不是程容簡是誰。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程容簡也抬頭向她這邊看了過來。他幾乎是馬上就掐滅了煙頭。
江光光是有那麼一段時間沒有見著他了的。他好像比上次見麵時瘦了些,風塵仆仆的,眉宇間是帶了些疲倦的。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麼的就過來了,不過還是走了過去,打開了門,問道:“什麼事?”
她臉上的表情淡得很的。
程容簡忽然就想起了她上次在帝都那邊帶著小家夥離去時的冷淡來,他是想伸手抱住她的,但終究沒敢冒昧,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來。說:“沒什麼事。”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又說道:“對不起。”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看著江光光的眼眸中一片晦澀。
儘管他沒有表明,江光光也知道他是在為阿北死而複生的事向她道歉。她微微的有那麼些恍惚,回過神來,木然的說道:“你沒錯,也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事關重大,瞞著她,也正常。要怪,也該怪她太傻才對。
她說著就看向了對麵的巷子,大抵是已經吃過晚飯了,一群小孩子正在巷子裡頭玩著遊戲,清脆的笑聲傳出去老遠。
江光光在這時刻忽然一下子就想起了鬨鬨來。
她很快收回了視線來,說道:“還有事嗎?我要去做晚飯了。”
這就是在逐客了。
程容簡就低低的叫了一聲阿叡。江光光卻像是沒聽見似的,轉身就要關門往院子裡走。
誰知道門還沒關上,手腕就被程容簡給握住了。他的那張英俊的麵容上浮現出點點的無奈來,低低的說道:“我發燒了。”
他那握著江光光的手是滾燙的,像是要灼透她冰涼的肌膚一般。江光光剛想說讓他發燒就去醫院,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程容簡就又接著說道:“我才剛下飛機過來,還沒訂酒店。現在很渴,能給我倒杯水嗎?”
他說話的時候也並沒有鬆開江光光的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的,他越是說,江光光就越覺得他的手滾燙得厲害。
她的臉色冷冷的,到底還是抿了抿唇,說:“進來。”
她說著就甩開了程容簡的手。
程容簡倒是一點兒不介意,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來。輕柔的應了一聲好,跟著江光光的身後進了院子。
江光光回屋子裡就給程容簡倒了一杯溫水,他大概是渴得厲害的,很快就將一杯水喝完。
江光光又給他倒了一杯,看著他那有些不太正常的臉色,問道:“帶藥了嗎?”
程容簡這下就搖搖頭,低低的說道:“直接就過來了,沒去藥店。沒事,應該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他說著就伸手揉了揉有些發緊的太陽穴。
江光光沒吭聲兒,轉身木著臉去找藥箱去了。小孩子的抵抗力弱,怕會半夜發燒,家裡常常都是備了退燒藥的。
她很快就翻了出來,照著小家夥吃的分量給加了一倍,這才拿去給程容簡。
程容簡正靠在沙發上假寐,呼吸有那麼些的粗重。江光光將藥擱在了他的麵前,冷淡的提醒道:“吃藥。吃了要是燒不退就自己去醫院。”
程容簡倒是很快睜開了眼睛來,應了一聲好。將江光光遞過來的退燒給吃了。
吃了藥他也不提要走,江光光也沒有再在屋子裡呆著,去廚房裡做飯去了。一個人吃飯是挺簡單的,她原本隻是想炒一個菜的,但想到屋子裡的程容簡,還是又加了一個菜一個湯。都是比較清淡的,適合生病的人吃。
屋子裡的程容簡一直都是沒有聲響的,等到她回客廳時,才發現客廳裡黑漆漆的,連燈也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