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會兒。郭數打電話來,程容簡這次主動的就避到了一邊。等著江光光的電話說完,才叫她一起下棋。
他是怡然自得的,江光光不禁有些鬱悶,忍不住的問道:“你不覺得枯燥嗎?”
山上的日子是清修,什麼都沒有,對正常人來說都是枯燥的。
她那麼問程容簡也一點兒也不驚訝,抬頭看了看她,說道:“不覺得。挺好的。”
他的樣子倒不像是說謊的,說到這兒又提醒江光光,說:“該你了。”
江光光很快回過神來,沒再問什麼,下起了棋來。
今晚到了十點程容簡就沒再下了,讓江光光早點兒休息。失眠是得慢慢的調理的,他大抵也是知道她還睡不著的,頓了頓,又說道:“就算是睡不著也要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慢慢的就能睡著了。”
江光光就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她自己都不怎麼在意的,他倒是在意得很。
程容簡很快便出去了,沒事兒可做,江光光很快就在床上躺了下來。腦子裡清清明明的,四周安安靜靜的一片,她突然就想起了很多的事兒來。
出去的程容簡並沒有睡覺,而是在外邊兒抽起了煙來。江光光睡的屋子裡的燈已經關了,他卻還是時不時的就側頭去看。
因為他知道。她是沒有睡著的。
他昨晚就打電話問過鐘醫生的,中藥調理失眠是慢的。西藥倒是很快能入睡,但長期服用容易養成依賴性,對身體也不怎麼好。所以他才熬了中藥的。
他是知道失眠有多痛苦的。
程容簡又往江光光睡的屋子的方向看了看,忽然就想起了她那句問他覺不覺得枯燥的話來。
他撣了撣手中的煙灰,微微的有那麼些失神。他怎麼會覺得枯燥呢?這樣的日子,是他曾經求之不得的。
是的,現在是挺好的。能看著她就好。
大抵是因為格外安靜的緣故,程容簡的腦子裡浮現出了許許多多的事兒來。他在屋簷下站了良久,這才丟了煙頭,回屋子裡去了。
江光光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程容簡同樣也已經起來了,像昨天一樣,他也跟著做起了早課。
他是虔誠的,從頭到尾,都沒有睜過眼睛。倒是江光光走了好幾次神。
程容簡這次上來身邊是沒有見著有其他人的,江光光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到了第三天晚上下棋時就問道:“阿凱他們沒和你一起嗎?”
她其實想問的是鐘醫生有沒有一起來。想起程謹言的話。她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安的。隻不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一個字也問不出口。
程容簡就嗯了一聲,說道:“我也不是小孩子,需要人時時守著。”大抵是覺得她問得突兀,頓了頓,他抬起頭看向了她,問道:“怎麼了?”
江光光就搖搖頭,回答了一句沒什麼,接做下起了棋來。她是心不在焉的。棋子常常落錯。
程容簡看在眼裡,過了那麼會兒,又說道:“苟三倒是在這邊的,如果有事我讓他上山來。”
江光光就回答了一句沒事,像是想說什麼的,到最後也什麼都沒有說。
程容簡倒是第二天就讓苟三上山來了,給江光光帶了書還有糖和蜜餞兒。是為了她吃藥準備的。
苟三和她說話不再像以前那麼大大剌剌的,有些小心翼翼的,什麼都不敢提,像是怕刺激到她似的。
他在這邊是有公事的,陪著江光光坐了會兒就又離開了。離開前江光光問他程容簡什麼時候走,他支吾著說不知道,讓她自己問他,便匆匆的走了。
江光光自然是不會去問程容簡的。
到了晚些時候,郭數打電話來,告訴了她關於程謹言的事情的處理結果。那時的所有血腥都被統統掩蓋。
上頭列出了程謹言的各種罪狀,關於死亡原因,則是簡單的拒不伏法,當場擊斃。
江光光自然知道這是周來的手筆,沉默著沒有說話。郭數倒是又說起了周來的升職來。
江光光倒是一點兒也不奇怪,周家的地位擺在那兒,彆說周來能力出眾,就算是資質平庸,也肯定是要升到一定的位置的。
掛了電話,江光光就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了下來。明明是她親手殺了程謹言的,但奇怪的事,她竟然一點兒也不害怕。甚至連做夢也未夢見過。
她有些失神,就那麼久久的坐著,連程容簡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直到他叫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茫然的看著他。
程容簡的手裡是拿了一個烤紅薯的,用綠葉包著的,還不停的冒著熱氣。他問了一句吃不吃,然後才問道:“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
江光光就搖搖頭,說了句沒想什麼。紅薯散發出甜香味兒,她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從哪兒弄來的?”
“大師傅烤的。”程容簡回答了一句,就將剝好的紅薯分下了一塊,遞給了江光光。
江光光默默的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便慢慢的吃了起來。
程容簡拿的紅薯個頭大,兩人是分著吃的。江光光吃完手中的,程容簡就會將剝好的分下一塊又遞給她。中途還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
自從開始吃中藥之後,她常常都是喝白水。沒有再喝茶了。
大抵是那中藥見效了的緣故,她最近倒是沒有再整夜整夜的失眠了。但仍是到了時刻就會醒過來。
程容簡來這邊是有一個星期了的,吃了一會兒紅薯,江光光就默默的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程容簡並沒有回答,又撕了一塊紅薯給她,說道:“這兒挺好的不是嗎?”
他最近倒是真的挺清靜的,甚至連電話也很少有。像是真正的閒人一般。但江光光知道這是表象。
那時候郭數就說過,他的底子應該是保存了下來的。所以,他哪裡會是真正的閒。
江光光一時就沒說話。倒是程容簡想了想。問道:“明天會有師父下山去采買,要不要跟去逛逛?”
她來這兒之後就沒下過山,就連必須的日常用品也是請人帶的。當然,程容簡來了之後,日常用品的事就更不用她操心,他都是準備得妥妥當當的。
微微的頓了頓,程容簡又接著說道:“聽說山下的小鎮趕集挺熱鬨的。不想去看看她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嗎?”
他的這個她,自然是指的是崔遇。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第一次提起。
江光光有那麼些的恍惚。到底還是低低的應了一句好。
這一夜江光光睡得比以往要早些,沒有再同程容簡下棋。第二天她也比平常起得早,程容簡起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洗漱了。
兩人是和采買的師父一起下山的,江光光一路都是沒有說話的,異常的沉默。
小鎮上的集市確實是熱鬨的,還早早的就擠滿了人。各種吆喝聲不絕於耳。到了小鎮兩人就和采買的師父分開了。
早上沒有吃東西,程容簡帶了江光光去吃早餐。
崔遇是沒有怎麼和她說過她以前的生活的,對於她的以前,江光光是陌生的。
程容簡倒是下了功夫的,吃著早餐的時候就說道:“她以前的時候是住這邊的,現在家裡的老房子也還在。”
江光光拿著筷子的手微微的頓了頓,過了會兒,才問道:“她媽媽,還好嗎?”
這些日子以來,她都是沒有見過崔遇的媽媽的。甚至是下意識的逃避著的。
她難得主動的問起,程容簡便說道:“和以前是一樣的,很少鬨。”當然,也是不記得崔遇的。
江光光的心裡酸澀得厲害。沒有再說話。
程容簡微微的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她這段時間沒有再療養院,陸孜柇請了護工在這邊照顧,你如果想,待會兒可以去看看。”說完他又補充道:“她家的房子還在,陸孜柇找人隨便裝修了一下,現在就住在裡麵。”
江光光同樣也是許久未見過陸孜柇的,知道他受的傷挺重的,但她同樣也是未去問過的。
她沒有說話,程容簡也未勉強她。兩人就那麼默默的吃著早餐。
吃過東西,程容簡也不提去看崔遇媽媽和陸孜柇的事兒,帶著江光光沿著小鎮逛了起來。
因為是趕集的緣故,每條街都是熱鬨的。沿路都有各種小玩意兒在賣。
程容簡時不時的會問江光光喜不喜歡,江光光是有些恍惚的,每每他問時她都是搖頭。
程容簡也不在意,有中意的就讓小販包起來。
就這麼逛了兩條街,江光光才低著頭啞著聲音說道:“我想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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