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八章:往事不堪回首(2 / 2)

她的語氣是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的,程容簡那緊繃著的神經不自覺的就鬆了下來。微微笑笑,說:“沒事,坐著也挺無聊的。”

他這段時間是勤快慣了的,江光光就沒再說什麼了,任由著他。

擇了一會兒菜,程容簡就問道:“他什麼時候走?”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陸孜柇。江光光都能猜到陸孜柇是遲早要走的,他自然也是猜得到的。

江光光就想起了陸孜柇說的話來,回答道:“說是過幾天。”她有那麼些的恍惚,微微的頓了頓,接著說道:“他也許,會帶著阿姨一起走。”

程容簡就側頭凝視著她,問道:“放心不下嗎?”

江光光搖搖頭,崔遇臨終前是將她媽媽托付給她的。雖然覺得由陸孜柇來照顧應該是崔遇樂意看到的,但她到底還是覺得自己辜負了崔遇的所托。

程容簡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往外看了看。說道:“你如果不想讓他照顧,就和他談談。”微微的頓了頓,程容簡接著說道:“阿叡,我想崔遇是很樂意看見他照顧的。你如果放心不下,以後常去看看就是了。”

江光光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兒才緩緩的點點頭。

飯菜都是簡單的,有程容簡幫忙,倒是沒多大會兒就好了。

崔遇的媽媽雖是不認得人。但自理能力是有的。護工是很細心的,她的飯粒掉落,她會馬上就撿起來。有湯汁灑落,會馬上拿來紙巾擦乾淨。

一頓飯吃得悄無聲息的,吃完飯後護工帶著崔遇的媽媽去休息,屋子裡就安靜了下來。

江光光是找不到話說的,最後還是陸孜柇站了起來,說道:“不早了,你們也該回去了。”

確實是不早了的,已是兩點多了。一起下山采買的師父早就打電話來說他先回去了。

微微的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放心吧,我會把人照顧好的。”

他說著也不管江光光和程容簡,兀自往外走著。到了外邊兒的矮籬笆門前就停了下來,打開門,等著江光光和程容簡出去。

他這倒是有幾分逐客的意思。

他今天怎麼看怎麼都是有些不對勁的,但誰也沒有去問,簡單的道彆後兩人便離開了。

陸孜柇也沒有進屋,就在籬笆前站著。抽完了一支煙,才往屋子裡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江光光就接到了陸孜柇發的短信,說是他已經走了。帶著崔遇的媽媽一起走的,讓江光光不用擔心,安頓下來他會給她地址,以方便她隨時過去看。

江光光彼時正在後廚裡幫忙,看到這條短信久久的沒有動。過了好會兒才將手機放到衣兜裡,繼續開始做事。

這事兒她是沒有和程容簡說的。到了下午,便一個人去了崔遇的墓地,坐了良久。

程容簡找過去的時候她正從墓地下來,看見他她也不驚訝,隻是問道:“你怎麼來了?”

她特地的避開他過來,就是想一個人靜靜。

她臉上的表情是挺平靜的,程容簡就回了句過來看看。他以為她在午睡,許久不見屋子裡有動靜,推開門才發現她並沒有在屋子裡。

他就去食堂那邊找了找。沒有見到人就知道她肯定是下山了的。

江光光沒有說話,兩人默默的往回走著。江光光是恍恍惚惚的,走到山腳下,她才開口說道:“我明天回去了。”

是啊,她已經在這兒逃避得夠久了,是該回去了。

她要回去了,這是好事。可程容簡的心裡卻是有些空落落的。他忽然就想起了她那天問的那句覺不覺得枯燥的話來。

怎麼會覺得枯燥呢,她在哪兒,哪兒便是一片絢爛。

他微微的失神。過了那麼會兒,才應了一句好。

江光光有自己的心事,是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的變化的。原本是想問什麼的,卻也沒有說,就嗯了一聲。

兩人一路沉默著,回到寺廟裡,已是晚飯時分了。寺廟裡的日子幾乎都是一成不變的,依舊是吃飯洗澡洗衣服。

大抵是因為要離開,江光光莫名的有些許的惆悵。程容簡原本是回房去了的,不知道又從哪兒拿出了一瓶紅酒來,揚了揚,問道:“要喝點兒嗎?”

夜裡是極其寂靜的,四周除了蟲鳴鳥叫再沒有彆的聲音。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應了一聲好。

這兒簡陋,程容簡就拿出了兩個玻璃杯來,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江光光。

江光光就接了過來,默默的喝了起來。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過了會兒,程容簡才問道:“明天打算什麼時候走?”

“早上吧。”江光光回答道。

程容簡就唔了一聲,問道:“郭數過來嗎?”

郭數今天同樣是打了電話的,江光光就搖搖頭,說:“我沒告訴他。”

她已經麻煩了郭數夠多了的,自然是不能再麻煩他了的。

程容簡這下就嗯了一聲,見一旁有乾果,就撿了起來,剝了遞給江光光。

外頭的月色淒清,小院裡更是顯得冷冷清清的。兩人一時都找不到話,於是便默默的喝著酒。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光光才開口問道:“程謹言說你生病了”

程謹言的話,她是不願意去相信的。

程容簡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側頭看了江光光一眼,說道:“他說的話你覺得能信嗎?”

說到這兒,他淡淡的笑了笑,又輕描淡寫的說道:“以前朱醫生不是也一直在嗎?隻是用習慣了而已。”

他這些日子以來看起來是挺好的,完全不像是病人。江光光就點了點頭,又喝起了酒來。

大抵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整個人像是不受控製一般,她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你那時候去沿河,是被迫的嗎?”

大抵是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問題,程容簡微微的怔了怔。低頭看著杯子中暗紅的液體,過了許久,輕輕的搖搖頭,說道:“不。我是自願的。”他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一般,微微的頓了頓,接著又說道:“自願替程舒惟去的。”

他的聲音裡微微的有了些澀意,緩緩的又說道:“龐大的家族,一旦沒有了能力出眾的人,就隻能慢慢的沒落。程家的祖輩為了不沒落,就派了專門的人做些明麵上不允許做的事。”

“到了後來,生意越做越大。就更無法舍棄了。因為生意做大了,當家人不再相信外人。於是便會從族中抽取一個人過去掌管。到了再後來,家族隻能靠那邊生存了,於是派去的就是更親近的人。”

上一次程家去沿河的人,是他的三叔。他的三叔在一次意外中死於非命,到了他們這一輩,那時候隻有程舒惟最年長,於是定的人就是程舒惟。

但那時候,程舒惟已經準備要結婚了。當然是不肯再去的。但他知道,家族的決定。不是他能左右的。於是便去求了他。

在早些年,去沿河那邊,雖然是見不得光的,但因為有錢有勢,倒也有人樂意去。

但這次他三叔死於非命之後,就有些人心惶惶的了。誰好好的公子哥不做,願意去乾刀口上舔血的事兒?

而且近些年來,上邊是一直都視那邊為眼中釘的。遲早肯定都是會拔出的。到了那時候,在那邊的人,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就隻能是被家族所犧牲了。所以就更沒有人願意去了。

他和程舒惟的關係是好的,那時候也並沒有想到那麼多。見程舒惟在他的麵前跪著痛哭流涕的說他的大嫂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如果他過去了,那婚是不可能結的,孩子就更不可能要了。

他那時候自然是不忍心看著兩人分開的,於是便應了下來。

程容簡微微的有那麼些恍惚,到現在,那時的一幕幕仍舊是清晰的。他記得。程舒惟向他保證,他會努力的振興家族,早點兒讓他重見天日。

並且說,那邊是早就該舍棄了。隻要程家強大起來,他一定會馬上舍棄那邊所有的一切不會再讓以後的子孫後代去乾刀口上舔血的事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諷來。程舒惟在他走後,就接管了程家那些明麵上的生意。

開始的時候,他對他,確實是心懷愧疚的。時時都會去看他,或是替他打著掩護,讓他回去看奶奶

雖然在沿河的日子並不好過,但這樣的犧牲,他是覺得值得的。

但後來,是什麼時候變的?

好像是從程舒惟投資虧空起的,那時候他焦頭爛額,是他替他填平了所有的賬目。

但人心,永遠都是不會滿足的。那些愧疚,在時間中慢慢的消散,變成了理所當然。

他慢慢的發現,他覺得最親的大哥,漸漸的也變得冷漠無情起來。甚至,他在他的眼中,就隻是賺錢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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