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孝謙沒有合眼。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反正如果讓父親知道的話肯定逃不過一頓打,說不定還會被掃地出門。因為這樣的做法完全是自作主張,還有分家之嫌。鐘進賢在經營自家莊園的同時也會收購一些村鎮的田地用來收租,而這些田地因為過於零散不好計算,所以就按照數額歸在了三個兒子的名下,同時也能讓三個兒子學著打理資產,但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私自變賣,就算要賣也要經由父親同意。
孝謙名下的土地曾經也有一些人前來過問,隻不過孝謙並不在乎也不想應答就全部推了。但是想到將來,他總要想一個可以養活自己養活意沛的方法,曾經他也想到過變賣田產,但得到的錢又能維持多久呢?出了這桃源鎮,他鐘孝謙又能做什麼呢?他想帶意沛走,但也不能帶著她去吃苦挨餓吧?而這一次似乎是一個機會,隻要鐘進善答應,那麼他就會持有永興號的一成股份,至少吃穿是不愁了,到時候再慢慢地謀差事,等到安定了就把這一成股賣給鐘進善,這樣的方法最為穩妥不過。一切就看鐘進善的答複了。
在等待和焦灼中孝謙熬到了和孝斌相約的時刻,他提早到了茶館等候。孝斌準時出現,他笑著說道:“來!跟我走!我爹要我帶你過去。”孝斌帶著孝謙到了自己家裡,他們家因為辦喪事所以還設著靈堂。“爹!孝謙來了!”
孝謙突然駐足,“等等!”他來到靈堂前道:“既然來了,應該給老太太磕個頭。”說著就給已故的老太太恭恭敬敬地磕了頭。回過身的時候鐘進善已經站在了門口。
對於孝謙的恭敬鐘進善很是感激,他笑著說道:“孝謙,隨我進書房詳談吧。”
進到鐘進善的書房,顯然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住和打理了。“進善叔,想必孝斌已經同你說過了吧?我......”
鐘進善一伸手道:“不用多說,你出三千光洋,我給你永興號兩成的股份。”
“兩成?”孝謙愣住了,“我隻要一成啊。兩成我可要不起呢!”
“哈哈~~”鐘進善拍了拍孝謙的肩膀道:“受人恩惠自當銘記於心,特彆是在這眾叛親離的當口。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麼緣由幫我們,但至少是渡我們過這一關。既成全了我的孝義,又給我留了一條後路。這一成是你應得的,另一成是我從自己的名下剝出來予以感激的。賢侄,相信我!永興號將來一定會給你豐厚的回報!”
“進善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要相應的股份即可。”孝謙也不想趁火打劫一樣拿彆人太多的股份,畢竟這也是他為自己將來籌謀的一步險棋,他幫了鐘進善,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鐘進善也幫了自己。
鐘進善笑了笑道:“孝斌同我說你也有自己的原因,所以才會違背你父親的意誌來幫我們。大家都是互相扶持,我怎麼能讓你吃虧?你放心,這件事僅你我和孝斌知道,就連孝文和孝武我都不會告訴他們。”鐘進善拿出了一份協議書,“一回去我就讓人在彙豐銀行給你開一個賬戶,你的股份分紅都會存入你的賬戶。”說完就把連夜擬好的協議書遞給了孝謙。
孝謙細細地看完了協議書,可以說這份協議書對雙方都互惠互利,很快他便簽了字。“稍後我會先送五百光洋過來,另外的兩千五百光洋,我三天內一定籌集到。”
“好!祝我們合作愉快。”鐘進善和孝謙握了握手。
這天晚上,孝謙就把自己身邊所有的現金都偷偷提了出來送到了鐘進善那裡。第二天就借故離開家,去聯絡了那些曾經和他商談過買地的買家。由於趕著出售,孝謙在價格上沒有占多大的便宜,經過三天的折騰總算湊足了兩千光洋,還有五百光洋是他典當了自己的一些值錢的古董才湊足的。
當把錢都送至鐘進善處,回家走在路上的時候,孝謙心下不由地感歎這一次真真兒是一步險棋,他和鐘進善父子可以說好多年未見也沒有聯絡,隻是知道他們的永興號在省城經營得不錯,但也並未有多關心。這一次若是他們父子存心行騙,那自己也隻能啞巴吃黃連了。孝謙從來不賭博,更是討厭賭博,為此還和孝川起過衝突。但這一次他就是在賭博,而且賭本很大,大到他想起來都會佩服自己的勇氣和膽量,也為自己提心吊膽起來。他賭的不是彆的,而是鐘進善這個人。
很快,鐘進善父子在處理好老母親的喪事後就離開了桃源鎮,也不再提變賣祖產的事情。這件事在鐘家宗族中也慢慢平淡下來。鐘進善父子一走,孝謙就沒有好好睡過一個覺。他不知道他們的永興號是否已經度過了難關,更不能過問。此中的擔憂和焦慮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孝恒和婉儀回來了,這個年過得也差不多了。孝恒把嶽父的意思告訴了父親,鐘進賢聽了之後很是高興,也極力督促孝恒儘快接手季家在桃源鎮的綢緞莊。
於是孝恒把時間分成了兩塊,穿梭在鐘家和季家的兩大商號中。他在鐘家的一些工作就順理成章地交給了孝謙和孝川打理,當然孝謙是起主要作用,而孝川則是副手。
這日孝恒去了季家的鋪子,孝謙因為倉庫漏水的問題正向孝川大發脾氣。本來他也不是一個太容易生氣的人,但最近這段時間被壓力困擾著實在無處發泄,算孝川倒黴撞槍口上了。
“早幾天你就知道倉庫頂篷有破損!我讓你儘早處理,為什麼你不做?”孝謙拍著桌子怒吼著,“昨晚一場大雨!裡麵的稻穀濕了一大半!如果發黴了那全部都要銷毀,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損失?”
孝川努努嘴道:“我也是忙著彆的一時忘了。大哥急忙忙地去季家當他的姑爺,一下子甩下這麼多事情給我們,我可不是三哥你,那麼精明能乾。沒那麼多的精力全部顧過來!”
“你做錯事情還這麼多廢話?”孝謙更是生氣,“這事兒我一定要告訴爹!讓他老人家來發落你!”他恨不能把茶杯給摔了,但還是按耐住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孝川倒是滿不在乎,“大不了一頓罵。反正我也是最沒用的那個,趁早把我手頭上的事兒都拿走,你們放心,我也逍遙。”
“你......”孝謙氣得臉都發白了。
這時候孝恒回來了,看到這一幕有些吃驚。早就被驚得縮在一邊的小夥計偷偷向孝恒敘述了整件事兒,孝恒聽了也挺生氣但他覺得也不至於讓孝謙發這麼大的火。“孝謙,怎麼火氣這麼大?”他走到孝謙身邊,道:“孝川不會,你就慢慢教。動怒對你自己也是傷身。”
“大哥......”孝謙剛要羅列孝川的種種不是,突然看到郵差到了門口嚷了一聲“鐘孝謙的信”。他忙趕出去簽字收了信件,打開一看是孝斌寄來的彙豐銀行的賬戶副本,賬戶是孝謙的名字,上麵已經存有兩百大洋。孝斌還來了電報“事已辦妥”,這讓孝謙長長地鬆了口氣。回到屋裡還不等孝恒勸說,他就說道:“算了!算了!這事兒也沒那麼大,讓夥計們趕緊趁有太陽把穀子拿出來翻一翻曬曬乾就是了。”他也對孝川道:“以後辦事上點心!”
他的態度突然轉變彆說讓孝川摸不著頭腦,所有人都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