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進鎖眉，不知道婉儀的用意。看著牌坊並不算很壯觀，規模也偏小。所用的木料和石料也都比較普通，不過那高懸的匾額倒的確是金漆。這東西和婉儀有什麼關係？還是她故意用來為難他的？邱進困惑地問道：“這東西怎麼了？”
“你彆管！就說答不答應吧。”婉儀不由分說地看著他，不給解釋不給理由。這就是季家的大小姐。
邱進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倒不是做不到，拆一個牌坊有什麼難的呢？隻不過他也是本土出身，知道這牌坊意味著什麼，私自拆除恐怕會引起民憤。“總要有個理由吧？”他有些為難。
“我不管，總之在你離開之前，你要拆掉它，否則我不跟你走！”婉儀的態度很堅決。
如何取決，邱進也不需要太多的考量了，當然是婉儀更重要，至於為什麼要拆這牌坊也不必去深究，槍在自己的手上還怕村民們造反不成？
孝謙忙完了秋收後又要去準備上繳的錢，因這次軍隊集中征糧納錢，鎮子上很多商戶都在短短幾日內提取現大洋，鎮子上的銀號銀根吃緊有些周轉不過來了，好不容易才湊足了鐘家要提取的三千大洋。孝謙親自把現大洋送回家，鎖在父親的書房裡，準備儘快送去給那些軍爺。連日來的奔波令他無暇顧及到自己在省城的生意，也不知道孫傳芳的軍隊進駐杭州後對孝斌的洋行有無影響。趁事情都辦妥了，就打算抽空去一趟城裡。
他從家裡出來往鎮口去，一路上不免看到來回巡邏的士兵，鎮民們也都收斂起平日的大大咧咧都變得小心謹慎起來，生怕一句話說錯就吃了槍子兒，一命歸西了。孝謙看到鎮口站著一隊士兵，對於進出鎮口的人偶爾會上前盤問。孝謙見狀也不想同這些大兵有所瓜葛，算算也不過還有幾天他們就要離開了不急於一時，於是就退回來往回走。
經過飄香院的時候孝謙看到一些大兵從裡麵醉醺醺地走出來，眼看十三姑跟在後麵陪著笑臉一旦大兵走遠了她馬上就朝他們啐了一口，“呸！什麼東西！”
“喲～～十三姑好生意呀。”孝謙慢慢地走過來笑著對十三姑說道。
十三姑一看是孝謙忙苦著臉說道：“原來是謙少爺呀。唉～～好什麼呀？這些當兵的嫖了也不給錢，都是賠本生意！”
“快了，他們就快走了。”孝謙走上一個台階看著那些遠去的背著槍的背影，“等他們走了，就太平了。再忍忍吧。”
“忍？我能忍姑娘們總要吃飯吧？這些家夥來了，那些老爺、少爺也都不敢來找姑娘們了。”十三姑說起來就一肚子怨氣，“這幾天根本就沒有開張！上上下下那麼多張嘴等著吃飯呢！”十三姑滿麵愁容看似很煩心。
孝謙笑道：“十三姑您就彆哭窮了，往日裡你也沒少賺啊。這才多久，就撐不下去了？”
“唉～～最近開支不小，有三個姑娘病了，還要找大夫。”十三姑搖著頭道：“總之都是錢！”說到這裡十三姑倒是盯上了孝謙，“謙少爺，好歹您也是我們這裡的熟客了，您就光顧光顧吧，好歹也讓我老婆子開個張。”說著就把孝謙往裡拽。
“唉～～唉～～我還有事兒呢。”孝謙被她硬拖著進了大廳，果然冷冷清清。孝謙想著進來都進來了，那就順便看看淩心吧，她的近況不好，就算是朋友也應該關心一下。
閒散的姑娘們看到有客人來，又是個俊朗的帥小夥兒馬上迎了上來，見過孝謙的不免占了上風。“謙少爺呀？來來！我陪您喝酒吧。”“謙少爺，我給您按摩吧。”熱情似火。
“我還是找淩心吧，她人呢？”孝謙轉身問十三姑。
姑娘們聽了不免吃醋，一哄而散。一個不服氣的轉身時嘟囔道：“她有什麼好的？現在還一身臟病，還要她陪？也不怕自己弄得一身騷？”
“什麼？”孝謙耳聰聽到了，他忙看著十三姑，“淩心病了嗎？”
十三姑笑得很尷尬，“我不是說有三個姑娘病了嘛，其中一個就是她。”
“是什麼病？嚴不嚴重？”孝謙知道淩心的房在哪裡，於是徑直朝她房裡去。十三姑跟在他身後，但他腳步太快實在跟不上。
孝謙打開淩心的房門，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甚至有些令人作嘔。房裡燈光昏暗，床上的幔帳放下一半，床上躺著一個人但看不清容貌。這時候十三姑終於跟上來了，“謙少爺，找彆的姑娘吧。恐怕淩心服侍不了你了。”
孝謙不理十三姑快步朝床前走去。這還是淩心嗎？她病得瘦了一大圈，白皙的皮膚上有一個個不規則的斑，氣若懸絲般地睡著。“淩心．．．．．．淩心．．．．．．”孝謙叫了幾聲但隻見她的眼皮動了動沒有答應，“大夫看過了嗎？怎麼說？”
“看過了。唉～～”十三姑搖搖頭道：“做我們這行的，難保不生這樣的病。治這個病需要時間也需要錢，大夫藥是開了但吃了幾劑藥也不見好轉。恐怕．．．．．．”
“趕緊再去叫大夫！”孝謙坐在床邊握起淩心的手，她的手心滾燙身上正發著燒，手背上也有紅色的斑點。十三姑忙叫人去請大夫，房裡留下孝謙一個。他嫌房裡味道難聞便要起身去開窗散散味道。
“彆．．．．．．彆開窗．．．．．．”突然淩心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孝謙聽到聲音忙湊過來，“你醒了？”他要伸手去扶她。
“彆！彆碰我！”淩心吃力的坐起來，坐定下來時已經滿頭的汗。孝謙拿手帕要給她擦汗，她卻把頭扭到一旁，“不要！臟～～”
“淩心．．．．．．”孝謙看她這樣不免心疼，“我已經讓十三姑找大夫去了，會好的。”
淩心苦笑一下道：“這個病，好不了的。”她歎口氣說道：“死了也好，免得再受苦。”
“你彆這麼灰心。”孝謙安慰道。
淩心看著他，一雙眼睛由於發燒而變得通紅，她一扯自己的衣服露出脖頸前的一塊，上麵布滿了紅色的斑塊，有的甚至已經滲出汁水來。“見過嗎？楊梅大瘡．．．．．．”孝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種病的狀況，也被嚇了一跳。“好不了了，你也不用浪費這個錢。這種臟病我也不想太多人知道。”
“怎麼會．．．．．．”孝謙搖著頭，“怎麼會這樣？”
淩心吃力地抬頭看著孝謙，說道：“鄰鎮的窯子裡有幾個女人染了病，桃源鎮的爺們兒把病帶了回來。於是就傳染給我們了．．．．．．”淩心的嘴動了動但沒有接著說下去。
“鄰鎮的？難道是．．．．．．”孝謙心下一驚，“最近你接過客？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