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恒因擔心婉儀最近心情欠佳的事情提早離開鋪子去綢緞莊接婉儀一同回家。
婉儀也正好從茶樓回到綢緞莊沒多久,和進哥近一個下午的長談讓她知道了他那條用命拚出來的仕途。他給她看自己身上的槍傷以及刀傷,曾經的那個小花匠隨著戰火的洗禮逐漸成為一個曆經風雨的戰士,他眼神中的自信是婉儀所欣慰的,如果這份自信能早一些或許現在她是另一個處境。但也是這份自信,讓婉儀覺得自己已經開始不了解這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他變得有主見,變得無法掌控,變得陌生。婉儀告訴自己,這是邱進的成長,正如她在鐘家中曆練一樣,隻是戰場不同而已。婉儀告訴自己,他們失散這麼久大家都有變化,都需要重新認識和了解。而她相信,他對自己的心未曾改變過。
正當婉儀的思緒隨著晚霞浮現時,孝恒來了。他依舊是一身略顯成熟的長衫,梳著整齊的頭發,看上去老實木訥。對比他和現在的邱進,的確那個身著戎裝的軍人更有魅力。
他微笑地站在門口,看到婉儀瞥見了自己。“可以進來嗎?”
“當然!”婉儀收回了神思,“你怎麼來了?”
“晚了,我來接你回家。”孝恒顯得很體貼。可能他也意識到自己和婉儀不會再有很多時間相處,所以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儘量對她好,以此來報答她一直以來的幫助和支持。
孝恒的突然體貼倒是有些讓婉儀不習慣了,他可從來沒有接自己回去的行動,當然那也是因為以前她不常來綢緞莊的緣故吧。“喲~~怎變得如此殷勤?”婉儀玩笑著說道。
而孝恒倒是顯得極為靦腆,仿佛被看穿了心事一樣。“我知道最近你為了他的事情心情不好,一來關心一下,二來和你一同回去家裡也不會起疑。”孝恒說的倒是實話,夫婦倆同進同出,家裡人就不懷疑也方便日後婉儀離開。
孝恒的這份心倒是讓婉儀感動了一把,也虧得這根木頭能想這麼周到。婉儀笑了笑,和孝恒一起離開了鋪子,路上她還特地捥著他的手。看起來是一對恩愛的夫婦。
剛到家還沒踏上台階就看到大夫急匆匆地從宅子裡出來,孝恒一看忙道:“咦?宋大夫,我們家有人不舒服嗎?”
大夫因應承了鐘進賢不對任何人說所以隻是報以微笑,“沒事!沒事!先告辭了!”說著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有富看到孝恒夫婦回來忙迎出來,“大少爺回來啦?今兒晚上老爺和太太、二太太、四少爺都在房裡吃飯,所以不用等了馬上就能吃飯。”
想到剛才離開的那個大夫,孝恒擔心起來。“是有人病了嗎?”
“不是!不是!大少爺想多了。”有富也受到鐘進賢的告誡不敢對任何人透露情況,再說他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這一個下午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讓人摸不著北。
飯桌上隻有孝恒、婉儀還有孝謙、意沛。孝謙和意沛看上去神色都非常凝重,孝恒忍不住問道:“孝謙,家裡是不是有事情發生?”
孝謙看看孝恒又看看婉儀,小魚是大哥的心頭肉,她得了這個病要怎麼跟孝恒說呀?還是乾脆瞞著他?但又瞞得了多久呢?他歎了口氣放下筷子道:“我吃飽了,先回房裡去。大哥您吃好飯就來找我吧。”說完就心事重重地走了。
意沛回頭看看起身的孝謙,也歎了口氣,一碗飯實在吃不下多少。婉儀覺得她也應該知道一些情況,於是笑著說道:“意沛,一會兒我去找你聊天如何?鋪子裡來了幾塊新料子,我也正好給你看看樣板呢。”
“嗯!好啊。”意沛心領神會。
這件事不是孝謙想瞞就瞞得住的,看到孝恒的雙手和嘴唇都在顫抖,他知道大哥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一把握緊孝恒的肩頭,“大哥~~”
孝恒握拳重重地捶在紫檀木的八仙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音。“畜牲!畜牲!”他痛得心在淌血,“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娘被他糟蹋了,本以為嫁給他可以安分守己,沒想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鬨出荒唐的事情,現在還把這種臟病傳給小魚!畜牲!豬狗不如!”
“大哥~~”孝恒歎口氣道:“事到如今埋怨也沒有用,還好大夫說小魚的情況尚算初期,還有的救。我們一定會把她這個病治好的!”
“治好?就算治好了又怎麼樣?你可知道名節對一個女人的重要?”孝恒心痛地搖著頭,“一個女人染過這種病,就算痊愈也是心頭的一塊傷疤,永遠都好不了!”
孝恒說的沒有錯,這種病最令常人嗤之以鼻,小魚雖然隻是因丈夫而受傳染但可以說是百口莫辯,這個時候說什麼清者自清的話都是廢話!孝謙這一次也極為讚同父親的做法,嚴防死守,不允許這件事透露半點,就連有富也都是一知半解。突然看到孝恒霍地站起來,孝謙擔心他衝動忙拉住他,“你去哪兒?”
“去找那個畜牲!”孝恒恨得牙癢癢,恨不能把孝川拉出來往死裡打。“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該......”他又想起了當年,越是想越是覺得是自己把小魚一步步推向深淵。“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大哥!你彆那麼自責,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你又何苦把責任都歸咎在自己身上。”孝謙勸道:“看到你這樣我也擔心,我本不想告訴你但也知瞞你不過。現在你知道了,還是先把仇恨放在一邊,治好小魚的病要緊。”
“是!你說的對!”孝恒點頭道:“治好小魚的病最要緊!”他的眉頭緊鎖,仿佛很艱難地才把心頭的仇恨壓下去。
同樣,婉儀也從意沛的口中獲悉了小魚的情況,隻不過孝川那裡她因為並未前去所以暫時不知。婉儀的心也沉重而痛楚,這種病落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是一場災難。問了一些小魚的病況後她才離開,她也知道孝謙一定告訴了孝恒,她擔心孝恒知道之後......
推開門看到孝恒半躺在臥榻上,眼角泛著淚光。他發現自己進來後慌忙起身,迅速擦去眼角的淚然後擠出笑容道:“回來啦?我......”
“孝恒!”婉儀上前一步握起他冰涼的手說道:“彆擔心!小魚會沒事的!”
“謝謝!我知道,我沒事。”孝恒的笑容很勉強,眼角濕漉漉的痕跡沒有擦乾淨。
婉儀拿出手絹替他擦乾淨淚痕,她知他此刻心痛萬分。“小魚的事情一定讓你牽腸掛肚,你放心,我以後每天都不會離開這宅子,每天都會去看小魚,等你回來一一告訴你她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