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郭桓案,沒有胡惟庸案藍玉案,那麼有名。
胡惟庸案藍玉案總歸還是帶上了那麼點陰謀論的氣息。
是的也都是些名人,還對後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所以影視劇是常常濃墨重彩地描繪這些案子。
古往今來,人還是人,古人今人都愛聽這些戲劇性的東西,這無可厚非。
而郭桓案就很樸實無華了,官員貪汙,虧空國庫,開查,六部都有牽連,老朱毛了,全砍了,連帶著富人也砍了一堆……
這案子的砍頭數,其實應該是遠超胡惟庸案和藍玉案的。
自己……好像,有點卷到這事情裡了啊。
一念至此,朱安寧又是一口涼氣。
然後哭笑不得起來,娘的,不會是才當了個九品官,就要被波及拉去剝皮實草了吧。
看著朱安寧的表情變化,成梁悄聲補了一句:“朱爺,這事咱們可不好管,那趙大人似乎是工部大員,要不和他透透氣?若是一直用的都是低質的鐵礦石,怕不是工部庫房裡的兵器,都會有點問題……”
他提了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
意思再明顯不過,隻要檢查下庫房的刀劍,試上一試,就能知曉。
但是朱安寧卻覺得有些不妥。
事情來龍去脈一點都不清楚,就憑他們一張嘴說……萬一萬一那些貪官汙吏提前收到了消息,自己不就惹了一身騷?
不可行。
所以他搖了搖頭。
見朱安寧做了決定,成梁也是閉上了嘴巴。
不遠處的趙集和朱棣終於也是把那燧發槍難造的點捋了一遍。
也是發現了朱安寧和成梁居然在一邊說悄悄話。
“朱大人,方才已經聽燕……燕爺說了些燧發槍的情況……這槍是真不好造啊……”
趙集歎了口氣。
朱安寧還在想郭桓案的情況,便也是敷衍了兩句。
“嗯,比鳥銃難造多了。”
“但是……”
“但是?”
“難造,也還是要試一試,至少試了,才知道具體的難點在哪裡,在試著慢慢改進!”趙集這種理工男,真就是越有挑戰他就越興奮。
朱安寧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現在最重要的反而不是難點在哪裡了。
要是按照成梁的說法,他們就算是嚴格按照先進工藝,克服一切難點去製造,出來的槍也大概率要炸膛啊!
劣質鐵礦石的話,造個毛啊。
而且現在的情況就是,這趙集雖然濃眉大眼的,但是他可是虞衡清吏司的主管侍郎,天知道……他有沒參與城西鐵礦的貪腐……
一念至此,朱安寧便想試探一下。
“趙大人,你需知道,我們造這火器,是為了給陛下給太子的,城西的鐵礦是否合用啊?”
“應天府最好的礦就是城西礦了,是否應該再調集廣東的礦過來呢?”他似乎是在回答朱安寧的話語,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這讓朱安寧差點罵出聲。
靠,這哪能知道趙集有沒陷在其中啊,回答了等於沒回答一樣。
兩人的聊天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過了半晌,急中生智的朱安寧,換了個試探的方法。
“趙大人,調礦需要時間,但是我們現在需要儘快開爐試煉,我在想工部庫裡應該有存上些刀劍之類的武器,能否先拿出來重新入爐熔了,拿來造火繩槍先。待到廣東礦到了,我們在煉一爐就好,這樣省時間。”
“為什麼不直接用城西礦,還要熔刀劍?……”對於這莫名其妙的做法,自然是引來了趙集的異議。
朱安寧知道自己的說法是有些站不住腳的,但是也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解釋道。
“工部這批刀劍定然都是用最好的鐵礦鑄造的,用來造第一批火槍,正合適啊。趙大人,你放心,隻需要極少的刀劍就行,畢竟我們隻是試煉。我們這造出來的火器,是需要給到太子和陛下展示的啊。”
他學著電視劇的樣子,對應天府的方向拜了拜,仿佛就是在給朱元璋和朱標行禮那般。
趙集的眉頭,舒展了些許。
雖然說法有點奇怪,但是朱安寧的話語還是站得住腳的。
他便也是點了點頭。
作為工部大員,和上麵隻會一聲用途,記錄在冊,他挪一些刀劍出來,難度不大。
“好,那就依朱大人的意見吧。”
“但是廣東的礦,我也希望能早日運達呀,畢竟聽聞那邊的礦更優質,我也不想試做的火器出什麼意外,嗬嗬。”
他笑了笑,人畜無害。
朱棣和趙集都沒有意見。
這事就此定了下來。
朱安寧也終於得以鬆一口氣。
他提出用刀劍熔鐵出來複用,就是為了對比廣東礦的質量。
也算是固定證據。
他就怕那些貪官聽到消息後,又把供過來的礦,換成好礦,那這貪腐一事,就會被拖到1385年,隨著郭桓案的發生而爆發。
作為XX優秀,接班人,討厭貪官是本能。
更不用說連鐵礦都貪的人渣。
明中後就是這批人渣禍禍了原材料,導致就算有趙士楨這種逆天工程師出現,都無力回天。
理念是先進的,技術是高端的,材料是渣渣的,開槍是炸膛的,士兵是嫌棄的,五大三粗能當近戰武器掄的才是他們中意的。
這不就扯淡了麼。
一想到這些破事,他就恨不得立馬讓老朱砍死這群什麼都敢貪的鳥人。
到時造出兩批不同的火器,試上一試就知道質量如何,鳥銃的彈丸初動能是要遠超火門槍的,如果槍管劣質,開不了幾槍,必炸,這跟工藝無關,你鐵礦垃圾,我工藝再高,也救不了多少啊。
把思緒捋清楚的朱安寧,重新抬起了腦袋,瞄了眼趙集。
然後目送朱棣和趙集兩人去到院外。
他們正準備看這鐵冶營造的進度。
一想到火繩槍和燧發槍,這兩人就澎湃不已,真是巴不得馬上能開爐。
而隻有朱安寧知道。
槍,是會死人的。
死一些貪官,那這些未來會炸膛的槍,一定也是善良之槍吧!
他剛咧嘴笑起來。
身後卻傳來了劉廌有些生疏的叫罵。
“睡……課堂睡覺,不好不好。”
罵是生疏的,嚎叫卻很是熟練。
“唉喲……先生輕點輕點,這是肉這是肉,不是木頭……”
挨了打的胡修道和柳文,是一臉痛苦地撐起了腦袋。
繼續跟讀劉廌教的論語。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兩人念得很是大聲。
“嗯?我給的論語有這段???哎,不過還挺應景的嘛……”
朱安寧砸吧了下嘴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