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圭坐在門檻上,看著屋裡的娘親忙活,案上擺著雪白的大饅頭,濃鬱清香的米粥,還有咕嘟嘟冒泡,被燉得酥爛的紅燒肉。
給他看得肚子咕咕叫。
趙雲惜也看餓了。
她望了一眼大門口,想著張文明還不回來。
李春容以為她想相公了,頓時樂嗬嗬道:“我聽見村長家的狗叫了,估摸著文明快到家了。”
文明。
我還禮讓呢。
趙雲惜在心裡吐槽,麵上卻大大方方道:“相公半個月才休沐兩日,回來好生歇歇才是。”
兩人正聊著,就聽見灶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麵前男人身姿挺拔如修竹,五官俊秀斯文,清雅矜貴,瞧著寬肩窄腰,並不瘦弱。
趙雲惜鬆了口氣,男人長得好看、身材好能伺候人就行了,彆的不重要。
她也算是理解小白圭為什麼生的那般精致了。
爹娘都好看,崽自然好看。
當然,她家小白圭最好看,沒有之一。
趙雲惜放心些許。
她盯著多看兩眼,李春容頓時樂嗬嗬地把兩人往外推:“你倆回屋說說話,灶房裡忙完了,把娃子留給我帶就行了。”
她這金孫抱出去,誰都誇生得排場,有在灶房幫忙這時間,多培養感情再生一個才是。
趙雲惜卻沒動,把小白圭遞給張文明帶,笑著道:“肉已經燉好了,等爹回來就能吃飯了。”
張文明麵對妻子時神色冷漠,二人聚少離多,也就是個麵上情,他在縣學讀書,如今大有進益,對於隻識得幾個字的妻子,雖未嫌棄,卻也不會多愛重。
抱著軟嘟嘟的兒子就出門去了。
李春容瞧著就有些愁,當年成婚的時候,大郎也是點頭了的,這兒媳生的好看,十裡八村找不出她這樣的好顏色,又識得字,家裡也富裕,他當時沒過童生試,還真有些配不上這姑娘。
她歎氣,現在的年輕人不比他們以前了,見識多,心眼也多。
“趁年輕,再要倆孩子陪你。”李春容點了一句,聽見外頭男人逗弄小孩的聲音,臉上就露出笑,說了一句你爹回來了,就開始端菜。
趙雲惜睜著烏溜溜的眸子看著她,也跟著端菜端飯。
香香紅燒肉,她來了!
剛去堂屋,就見庭中立著一個身形偉岸的男人,穿著皮甲,內裡搭著棉衫,腰間挎著長刀,看起來威風凜凜。
“爹,吃飯。”她照著往常的習慣喊了一聲。
張鎮和張文明就去洗手,回來幫著撿饅頭。
“你倆忙一旬了,歇歇吧,我來就行。”李春容樂嗬嗬道。
張鎮這才很是威嚴道:“吃吧。”
把熱騰騰的饅頭掰開,夾上湯汁濃鬱的紅燒肉,再淋點汁水,鼓鼓囊囊地快要合不上,自家吃的肉,很是實在的大塊,肉汁浸潤饅頭,泛著油光。
張白圭捧著和他臉一樣大的饅頭,趁熱咬了一口肉,噴香的熱氣讓他輕嘶一聲,呼口氣,忍著燙也要解饞。
“娘,吃起來真香!”
他舉著胳膊,軟糯糯地笑:“娘也吃肉肉。”
趙雲惜看著他清澈的眼神,神色柔和下來,接過他手裡的饅頭,啊唔咬了一口。
給小孩一個肯定的眼神。
張白圭呲著小米牙笑了笑,忙著低頭吃飯。
張鎮在王府當侍衛,油水很足,才能養出這彪悍的體格,而張文明在縣學讀書,江陵繁榮,整日裡並不缺肉吃。
而趙雲惜兒時家裡是屠戶,也不缺肉吃,也就嫁過來以後,跟著李春容吃飯,她節儉,家裡銀錢不多,就算有也要給伢兒讀書,並不會拿去割肉。
真正缺肉吃的是李春容。
但她很能忍。
“小雲多吃點,你近來太瘦了。”她夾了好些肉給兒媳婦吃。
趙雲惜給她扒了一半:“娘一起吃。”
“娘吃,娘的娘也吃。”張白圭滿臉嚴肅:“聽話。”
李春容又是感動又是好笑,這又是學他爺爺了。
吃完飯,各自洗漱睡下。
隔日,張文明就帶著在縣學時抄寫的啟蒙小帖,又帶上李春容準備的紅糖包、四色點心、一罐酒,湊成四禮,拿著去看望老丈人、丈母娘。
趙雲惜牽著小白圭的手,跟在後頭,聽他脆生生地背著千字文。
她有些驚訝,才三歲的孩子,昨天三字經今天千字文,也太厲害了。
“束帶矜莊,徘徊瞻眺。孤陋寡聞,愚蒙等誚。”
等瞧見屠戶家時,他剛好背到最後。
走在最前的張文明這才回頭看,小兒還未過三歲生辰,能背成這樣已經難得:“不錯。”
“小雲!張相公!小白龜!”
劉氏立在門口,樂嗬嗬地打招呼,她連忙迎上來,看看三個小輩,越看越喜歡。
“好孩子,來都來了,還拿東西乾啥。”
她接過竹籃,幫忙擓著。
聽見她的大嗓門,屠戶也從院裡出來,笑嗬嗬地喊:“賢婿來了,快請屋裡坐。”
張文明這才從懷裡掏出他寫好的小帖,拱了拱手,這才回:“先前嶽丈所托,治卿已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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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屠戶麵上笑容一滯,他這女婿一開口就令他感受到對讀書人的敬畏。
“好好好,這幾個舅倌不成器,隻愛殺豬不愛讀書,好不容易這小的想讀書認字,實在麻煩你了。”
張文明客氣一笑。
院裡又迎出來幾個陪客,擁著男人一道進堂屋去了。
而趙雲惜和小白圭被劉氏拉著去東屋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