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棄。
算了。
她聲音沙啞:“我留下。”
閉上眼,腦中皆是前世今生的種種,從穿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到重生,一個個名字在腦海中浮現。
關陰子、杜諦竹、赫連生......
經曆了這麼多,她早就屬於這個世界了。
刑水水抱著鏡子,想從地上爬起來,但身體承受了祭天台太多威壓,早就透支了。她費了老大的勁才坐起。
後麵去哪,她也不知道。
那一刀,赫連生基本上無生還的可能,但又說不定呢,他總是出人意料,若平安渡過生死劫,大概率會恨她一輩子。
刑水水歎了口氣。
想起幾百年前用身體控製權交換離火的時候,她隻想著這樣就能帶著阿姊和族人活著走出去關家,根本沒想到重生一次會遇見赫連生。
倘若能回到過去,還會答應嗎?
她垂下眼。還會。
就算獨自活下去,走出關家要麵對的還有無相山、靈山、任何一方修士和大妖。若沒有離火,她隻會過得更慘。
至於赫連生。她雙手合十。
願她的少年能夠活下去,活著再愛恨一場。
若命定的生死劫都過不了,那來世......便彆再愛她了。
枯樹上掛著的紅綢在雨中飄。
少女跪坐在地上,此刻麵色很白,頭發散亂披散在腦後,淺桃色的裙擺沾滿淤泥,看著實是狼狽。
雨依舊在下,衝刷著她身上的血。
似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刑水水快要又撲通一聲趴回地上,頭發上,臉上也沾了淤泥。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來。
耽擱了太多時間,要趕緊離開這了。
捅了赫連家的人,無論原因為何,靈山人肯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她還不想剛跑出來就被逮到,遁入鏡無雙的後塵。
抬手向前爬,刑水水咬著唇。
四下原本是無人的,可眼前卻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靴子,有人悄無聲息來,她一愣,抬頭看向靴子的主人。
青年抓著折扇,饒有興致地看向她,周圍桃花飄落,卷起他青色的衣角,長發依舊很順,垂落在肩膀上。薛三思沒有打傘,而是陪著刑水水在雨中,不知道靈山的事他是否聽說了,聽說了,就肯定直接認出她了。
刑水水垂下眼,沒有說話。
一副要殺要剮隨你便的神情。
見她還是如此倔。
薛三思低頭拽住她胳膊,聲音沙啞。
“我說,你鬨夠了沒?”
刑水水一怔。
薛三思蹲下身,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撈起來,似氣極般笑道:“早承認不就沒這麼多事。真當我會吃了你嗎?多大點事,早就不怪你了,有些氣賭著賭著就沒了。硬是要跟著赫連家那小子跑去靈山,把自己搞這麼狼狽,你阿姊若知道了會很擔心
的,’
刑水水失笑,問:“從什麼時候看出來的啊?”
薛三思想了想道:“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怪熟悉的,過去這麼多年,性子還是這麼跳脫,我好像就隻見過你一個人,太獨特了,忘不了。以至於再重生幾遍也能一眼認出。
刑水水聽罷,抱住他脖子哭。
他手按著她後背,說:“行了,彆總哭了,哥哥帶你回家。”
掃了眼少女臉上的血,嘖聲道:“直說吧,在靈山又闖了什麼禍。不過這下,天塌了都沒人能奈何你。”
青年在秋雨中背著她離開,一步步向前,刑水水腦袋靠在他肩上,睫毛上淌著雨珠,不知是苦澀還是疲倦。
她啞聲說:“好。”
那就聽她慢慢說。
撥開草木開路,涉水乘舟,白鷺站在蕩漾的秋水之上,他們很快就到了離火山莊。刑水水早就困得睡著了,胳膊和唇色都很慘白。
山莊內的人看見莊主回來先是一喜,隨後看見了薛三思背後滿身是血的少女。
“......“
薛三思冷聲:“此事不準外傳。”
有消息靈通的已經猜出了什麼,話語中難掩激動,嘴唇顫抖:“這真的是小姐?”
薛三思沉吟片刻,沒有直接回答:“把小九的房間收拾一下,靈山那邊估計很快就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杜諦竹接下來估計也要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