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水水睡了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一覺,她醒來揉揉眼睛,環顧四周是自己原來住的房間,心裡有什麼東西融化了。
薛三思聽聞她醒了,帶著荷花酥進來,刑水水爬起來吃了幾塊填肚子,擦擦嘴,雖然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頭發還是很散亂。
薛三思抱著雙臂若有所思:“前去的探子回來了,你那一刀捅的很深,赫連生現在活下來的概率很低,聽說是活不過半個月,靈山震怒,昭告天下來抓你,不惜一切代價。”
刑水水告訴他的版本中刻意抹掉了係統的存在,隻說是為了抓殺害阿姊的真凶去靈山,最後不得已捅了赫連生。
她沉默半晌,放下點心,抬臉認真對他說:“三思哥哥,其實.......我感覺關無山應該沒死。”
仙鈴在祭天台上早就破損,她不能用來印證猜測,但直覺告訴她,關無山沒死透,這人真的太狡詐了,前世就把這一切嫁禍到杜諦竹身上,今生又用傀儡術來混淆視聽,無論從心思歹毒和心術縝密上都無人能及。她已經被擺了很多道了。
雖說那日頭的確是被她親手砍下來的,卻不排除他早有準備,比如說??
薛三思眼中浮現殺意,也猜到了:“分魂。”
分魂之術,原是窮凶極惡之徒為逃避抓捕所創,能極大提高生存概率,但也有弊端,修為也會被剝離。
關無山若真的用了分魂之術,不暫時會對他們出手,但很有可能會對她愛的人下手。
聚魂咒的動靜可不小,倘若有人聽聞過是一定能察覺出什麼。
阿姊的魂魄才剛入輪回道......
刑水水握住拳。
她認真地對他說:“三思哥哥,我想要閉關一段時間。”
薛三思一愣。
刑水水笑道:“這世上的人怕我不是因為我有多強,隻是因為我有離火,我想是時候該打打基礎了,我的修為和術法都很薄弱。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可能幾十年,也可能上百年,這段時間,阿姊的事就拜托你啦。”
無論阿姊最後投成凡胎還是仙胎。
待出關之後,她都要趕在關無山下手之前,把阿妹帶回離火山莊。
還有…….……如果有赫連生的消息,務必跟她說一聲。
願他安好。一定要活下去。
這一年的隆冬,桃花開得很茂盛,人間熙攘,為這反常的盛景,也為靈山那段令人唏噓風月往事。
“什麼!刑水水就是薛九靈?突然就明白為什麼要捅赫連生了。”
“她奪舍重生了?離火山莊到現在都沒半點表示啊!我記得薛三思可討厭她了,這不得連夜抓她!還有杜諦竹!“
“靈山已經昭告天下了,不惜一切代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特彆是赫連家的人!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天才卻折在她手中,恨不得她挫骨揚灰。”
“隻可惜了,這少年,沒經曆多少風霜。頭一回動情就被這妖女所害。這世間情之難料,當真是難解難拆。”
說書先生一關扇。人群散去。留下多少遺憾。
人間還有很多閒言碎語。
她都聽不見了。
少女沉入冰湖中,手抱著赫連生離彆時給她的浮靈鏡,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年陰雨綿綿,祭天台的血很鮮豔,一切終於有了了斷。
據說在那日後,無人再聽聞她的半點蹤跡,就好像刑水水這個人從來沒在人間出現過,靈山找不到,人間的閒言碎語也逐漸把她遺忘。
赫連生在她沉湖的第二年就醒了,手指動了動,眼皮微微掀開,打掃靈殿的小童還以為是幻覺,揉了揉眼睛,下一秒就與一雙漆黑的眼瞳對上。
小童跪在地上,語調顫抖:“恭喜赫連師兄蘇醒!恭喜赫連師兄平安渡過生死劫!願師兄前途無量,早日飛上白玉京!!”
他沒有靠纖雲,也沒有靠少女的憐憫,純靠自己的意誌撐過去。
神仙都難過的生死劫,就被他這麼過了。
赫連生沒有答話,隻是手背抵著額頭,緩緩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也不過如此。
殿門大敞,天上飄著霞光,是好兆頭。
山主聽說他醒了,帶著一眾長老前來。他往桌上放了調養身子的藥丹,打量赫連生,道:“原來的事我們都明白了,既然是生死劫,我們也不會再說什麼,現在站在你麵前的宗師,每人曾經都年少輕狂過,人生而在世,怎會不經曆風霜?隻好回
頭是岸,懸崖勒馬,一切都來得及。”
當日的背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為那少女背棄此生信仰,到頭來卻被所愛之人執靈刀捅進心口。
這得該多恨之入骨?
赫連生神情淡漠,眉目間的殺意難掩。風輕動,他朱色發帶飄動,少年抓住床邊的桃源劍,譏誚道:“我親自抓她。”
“然後??”
“將她挫骨揚灰。”
歲虛道人顯然很滿意這個回答,向來古板的他,幾乎是笑著離開這。
後麵赫連生下山。
他們都說,赫連生一直在找一個人,以他的脾氣,最好找不到,若不幸被找到了,就讓她生不如死。
七日,一月,一年,找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