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做完一周多,《紅岩》雜誌社的回信到了餘切家裡。
“哥!你的信!”
餘弦興奮極了,揮舞信封,緊張兮兮的站一旁墊腳看。
打開前,餘切是這麼想的:
如果給我退稿了,我就換個次一級的雜誌社再投,如果再退稿了,換下一個雜誌社繼續投。
改稿是不可能改稿的!
這時候主編對稿子選取的決定性很大,給他退稿了,代表《紅岩》雜誌那一幫人不欣賞餘切文風。
做舔狗是無用的,就像是瞧不上你的相親對象,趕緊的,找下一個瞧得上的。
但回信出乎餘切的預料。
信中寫明已錄用他的書稿,將刊登在《紅岩》雜誌的十月刊“小說”欄目,但是,主編希望他能再塑造一下“華弟”這個人物,使之更加警醒世人,具有教育意義。
換句話說,餘切的尺度還不夠,華弟人生終點的遭遇還不夠慘。
不夠慘,萬一被人學去了,怎麼辦?
總有人覺得,裝逼是一世的,而吃花生米是一時的。
現在的描述尺度在小說上恐怕還不夠,文字的表現力畢竟不如影視,也沒有慢鏡頭、長鏡頭。
傳統小說的尺度曾經相當寬泛,譬如管謨業的《檀香刑》,你感覺作者似乎獵奇得離譜,其實管謨業的一係列小說都有此類特點,並不適合青少年閱讀。
餘切小時候看到管謨業的《豐什麼肥什麼》一書的時候,大喜過望,當時以為是小黃文,遂打開來看,結果大失所望,卻又沒完全的失望。
信中邀請他參加於今夏在蓉城開辦的,由川省作協主導的文學研討班。一些讀到《天若有情》的同行對餘切印象相當深刻,希望和他探討文學創作,據悉,本次研討班也請到文學大家為大家授業、分享,“如此,這當是有益的。”
信上這樣半文半白的寫道。
餘切放下信。
這樣一來,他的投稿已經成了,隻是要再優化一番。
《紅岩》雜誌的態度是很好的,先安好餘切的心,再邀請他參會,並且,這趟出行的交通費、住宿都能得到報銷。
如果在此期間創作了小說,不僅能優先發表在相關雜誌上,還能得到一定補貼。
這是行業慣例。
隨著文學的複興,八十年代,各地確實有一些文學培訓班和創作活動,旨在發現、培養新一代文學創作人才,並提高已有作家的水平。中央也是有的,林為民同誌不就去了嗎?
在當時,雜誌是不缺的,缺的是高質量的文章,能寫幾筆的閒人是不缺的,缺的是有水平有產量的作家。
但,信上這位“文學大家”是誰?
川渝地區有一大批影響力巨大的作家,他們在國內文學界占有重要地位。
稍早一些的有大神李芾甘、馬識途,李劼人,沙汀等人,這些人把創作力一直延續到了八十年代,而在此期間,阿萊、何開四、流沙河等人也在這一時期崛起;同時,和川渝文學界有較多聯係,特彆是在川省文學刊物上發表作品的外省作家亦層出不窮,如阿成、賈平凸等人。
餘切托關係找遍縣城的閱覽室,查閱相關資料,隻知道這個研討會自81年起每年定期舉辦,但並沒有說明有什麼主講人。
除此外,一無所獲。
但餘切需要這一筆稿酬!
《紅岩》給作者的稿費高於一般刊物,在五到十元千字之間,餘切的《天若有情》全文能拿到五六百元,若是有得獎和轉載等情況,再另外計算。
八月末,餘切就要去往燕大報道,儘管這時候上大學並不需要學費,其餘花銷也極其低廉,但他必須要儘快發表了,總歸是要揣著一筆巨款,才能放心進京的。
於是,餘切結束《高考1977》的創作,讓餘躍進找機會寄給萬縣日報。一邊回了封參加研討會的信,一邊收拾東西,大包小包,凡是值得留下的,都一並帶走。
他要去拜拜川省作家的碼頭。
再之後,他就要直接從蓉城改道坐火車去京城了,也就是說,他現在就要離家,短期不再回來。
小妹餘弦舍不得他走,約定後年在燕大未名湖見。
“我也會考上燕大!”
父親餘躍進則匆匆下了課,跑回來幫他收拾。
“被子呢?”
“學校要發。”
“書也不要了?”
“到了再買。”
“哪裡能這樣花錢?你的稿子總不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