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是要帶走的。”
“抓一把胡豆吧,路上吃!”餘躍進塞了他一把胡豆,還有一百來塊錢,這在當時,足夠維係一個大學生大半年的花銷。
由於萬縣的火車站要到九十年代才通車,當前隻有汽車和輪船/火車兩種通行方式,後者價格便宜,乘坐體驗也較好。
次日下午,餘切到了港口,告彆一家人,登上內河輪船,在甲板上揮手,他腦子裡麵沒有鄉愁,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在前一天晚上,父親餘躍進告訴他:
餘切,你要老婆不要?
你其實是有老婆的。
女孩是65年生人,蓉城本地土著,父母據說在政府部門工作,姓張。
娃娃親要追溯到餘切的便宜大伯。
抗美援朝戰爭結束後,餘大伯轉業安排在蓉城,當時前途大好,雖然一把年紀了,說媒的卻踏破了大門。
餘大伯找好對象,感情穩定後,八字兒還沒一撇的孩子也有了歸宿,他和同事約定好,兩個家庭生的孩子,如果是同性的,就做兄弟姐妹,如果不是,那就在孩子大了之後訂婚。
遺憾的是,這位終於打進了城的便宜大伯沒工夫享福,還沒來得及結婚就見了馬克思他老人家。
當時餘切已經出生,這樁親事就落到了餘家唯一的男丁餘切身上,十八年後,寄望於兩個孩子延續上一代的情誼,再續前緣。
當然了,隻是這麼一說,那麼多年的事情了,怎麼能做得了數呢?
大帝都沒了,大帝血脈當然也稀薄了。
餘躍進評價道,“我是個教書的臭老九,早和人斷了聯係,不是你這次去了蓉城,我也要忘記這件事情。”
“但你既然去了,我就告訴你,你原先是有這個緣分的。”
餘父表現的十分灑脫呀,實則不然。
原先當然是配不上,現在孩子考上了燕大,這年代的燕大意味著無限可能啊,哪裡還有配不上的?
就算是沒有緣分,那也是出了一口氣,告訴人家,我不是攀不上才選擇放棄,我是書中自有黃金屋,自有顏如玉。
然而,現在能得到的訊息是很少的。
隻知道是蓉城人,比我小兩歲,如今正是十八歲。
那今年差不多該讀大學了,不會是個醜八怪吧?
要是長得不好看了,不如不見。
餘切搖搖頭,驅趕掉心中的壞念頭。
不往東走三峽那一條線,一路向西,輪船果然是安穩,餘切躺在床上,心裡想著這件事情,時而又看看江景,不久後便睡過去了。
醒來後,發覺船上有人帶了閒書,是《紅樓夢》,餘切借來看了看,沒看下去。活了兩輩子,卻讀不完。
四大名著他看了三,唯獨《紅樓夢》幾次撿起來,又幾次放下。不是不好,而是寫的好,讓人難受。
一天一夜,到主城,再轉火車到蓉城,需兩天。
“蓉城站到了!!”
列車員順著臥鋪的車廂快步走,大聲喊:
“到蓉城的旅客請下車!”
餘切從鋪上爬起來,第一件事情,是往下找荷包內的一百來塊錢……沒丟。
接著,是自己的行李。
正打開藍色尼龍編製袋,忽的,斜對麵有人驚叫道:“我的錢不見了!”
這一聲喊像一道行軍號,臥鋪上的人都檢查起行李。
有倒黴蛋大叫丟了東西,哭天喊地:
“媽賣麻花!誰偷了老子的東西!!!”
“乘警同誌……”
餘切手顫了一下,慢悠悠的解開繩結。他的行李裡麵,有他剛穿越來不久,寫下的隨筆和佳句,這些文字可以一文不值,也可以價值千金。
視線裡,逐漸露出寫滿字的稿紙邊緣。
顯然,賊沒發覺它,或者認為它不值錢。
餘切鬆了口氣,拎上包。
到蓉城的過程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