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走?”
“就明天,那會兒你正在《十月》雜誌和主編見麵,我……就在圓明園進組了,先培訓一段時間。”說罷,張儷也有些不舍得。
在這些天,兩人確實建立了一些感情。
餘切接過張儷給的這毛線手套,鄭重道謝後,送她回了招待所。
然後跑回來,借走駱一禾的自行車,直奔友誼商店。
燕京還在下雪,沒怎麼停,所以,餘切打算給張儷買一件好看點的厚實大衣。
這時候的友誼商店隻接待外國友人,售貨員往往是外語係畢業的知識分子,店裡麵不認人民幣,隻認外彙券,最多再加上美元。
但是,店外麵有專門倒騰的黃牛——甭管餘切怎麼換的了,肯定低於官方的美元兌人民幣的1比1.49,大概是1比2點幾的樣子。
餘切掏出換來的外彙券和人民幣,買了一件合他心意的灰黑色大衣,冒著風雪又騎回來,到了招待所門口。
走廊裡散發著煤油燈的昏暗光芒,空氣中帶著點寒氣,還有煤煙和濕雪混合的氣味。地麵是老舊的水泥地,被過路的鞋底踩出了一道道濕漉漉的腳印,從門口一直通向房間深處。
隻有幾個人在一樓的大廳,端著熱茶,裹著軍大衣坐在板凳邊。
窗戶上的玻璃有些模糊,被屋裡的熱氣熏得蒙上了一層白霧,偶爾能聽到雪落下的微響和風吹過的聲音。
招待所的前台,已經認識了餘切,“餘切,你來乾什麼呢?你找張儷?”
“彆急著喊她,我在這留件衣服,明早上她走的時候,麻煩你提給她就行……誒,有紙筆嗎,我寫幾個字給她。”
前台說:“你倆還真是不錯,你給她買衣服,她給你打毛線,都不差!”
翌日,張儷醒來後,收拾好東西,一出門就望見外麵的銀色:
紛飛的大雪,旋轉著落下,將小院和門前的小路鋪成一片潔白;屋簷下掛著長長的冰淩,尖尖的冰柱在寒冷的夜色中閃著微光。
完了,這可太冷了。
張儷正這麼想,前台就把餘切昨天留在這的大衣遞過來了,“張儷,你對象給你送的大衣,昨晚上騎著車送來的,頭上全是雪……我看不便宜呢,他很有心思。”
一通操作,張儷把大衣換上了,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
呀,還是真皮大衣呢。
這衣服的前後衣片和袖子,翻領和領口全是貨真價實的皮料,腰帶更是一整條的牛皮帶。
據說,當年美國總統來華訪問時,為了表現出我們這邊的氣勢,又不能過於有攻擊性,機場迎賓的列兵全部更換成了大衣,給總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張儷是文藝兵,她當然更喜歡大衣了。
前台一邊誇她漂亮,一邊說:“還留了張紙條,叫你看看,是折過來扣著的,我可沒看。”
張儷接過來一打開,就兩句話:
有事兒來燕大找我。
過去之後,多學、多看、多想。
俗話說見字如麵……餘切那在雪地前邊兒邁著步,回頭對她笑的樣子,忽然現在張儷的眼前,還有餘切在昏黃的燈光下,提著裝好的大衣,飛快的騎車過來。
她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最近一直反複看的《紅樓夢》:
那賈寶玉,二世祖一個,連身邊的女人也保護不了,卻讓那麼多人喜歡他,這個餘哥哥,實在是比書裡麵的人好了太多啊!
唉,真該多叫一聲餘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