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痕海地處七夏之南,遊離永寧州外。
是天香一脈在永寧州的修行地,便如血神峰一般。
血衣與天香以商坊布道,不同於紫珠九劍這些在中州擁有聖地的脈屬。
華美的宮殿群佇立於礁島之上,形狀各異的嶙峋海石常年被靈氣滋養,似是也有了一些獨特神韻。
海風撲麵,氤氳霧氣起起伏伏,宛若遮掩素麵的輕紗。
一道緋色流光墜落,血玉靈舟靜靜懸浮在宮群之上,兩位元嬰大修聯袂而來。
一男一女……
是血神峰第六血子,孟雪。
以及楚國長生劍派宗主,陳長生。
永寧州真的很弱,高階修士也極少……少到楚國的宗門魁首與血衣的血子,都是陳年舊識。
“孟道友,陳道友。”
空靈輕柔的言語傳徹,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孟雪輕輕點頭:“魏脈首,我們來見趙慶。”
趙慶一家沒有到血神峰,她便隻能過來香痕海。
如今外界已經鬨翻了天,任誰都知道楚國有一位白發仙子,修為實力深不可測。
蘭慶集秘境定下一十八國宗門魁首,而神刀嶼還未曾入主楚國,便已經化作了汪洋中的碎骨。
神刀嶼過萬弟子橫死,九劍弟子陸青神魂俱滅,蘭慶集竟然……無動於衷。
這意味著什麼?
不言而喻。
如若那位白發女修不是蘭慶集的人,那便代表……橫壓永寧州的蘭慶集,奈何不了這位戮命如魔的女子。
無人知曉,那位掌舵永寧的傅思前輩,已經與司禾交過手了。
相較於傅思,同為煉虛境的道信顯然識趣的多,見識也比其深遠數倍不止。
修行自然是以實力為尊,但如若對方的壽數以萬年為計,那最好是直接認慫……更不必說是血衣樓主親自出手封下的怪物。
……
琴聲悠揚,使得大殿中更顯幽靜。
“陳前輩,孟前輩,夫君尚在療傷,諸多事宜曉怡可代為轉告。”
這匆匆而來的兩位元嬰,無論如何也萬萬沒有想到,見一個築基修士還被拒絕了。
周曉怡身著華美墨裳,躬身之間執男子禮。
王姝月神情漠然,靜靜坐在玉台上,根本就不理孟雪與陳長生。
如若陳長生沒有敗,陸青或許沒有機會到長生坊……而孟雪便更為可惡,她很有可能明白其中的凶險而不曾告知。
雖然明白這根本怪不得兩位前輩,但姝月從來就是一個不講理的小女人,尤其是當她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深深惡意之後……
小姨纖手提壺,給兩人倒了茶水。
陳長生率先開口:“我在秘境之中負傷,沒能及時趕回楚國。”
“卻不想長生坊遭此重創……”
周曉怡報以笑容,知道他解釋的自然不是長生坊的事,有此解釋也並非因為清歡瀕死,而是與司禾的出手有關。
“此事與陳前輩無關。”女子如此言語。
孟雪緩緩放下手中玉盞,雙眸掃過王姝月,而後看向眼前眉眼儘間是笑意的周師妹。
她竟莫名感覺到了一種淡漠。
“陸青出手屠我血衣商坊,九劍一脈如若問責,血神峰一力擔之。”
周曉怡美眸輕抬,再次恭敬行禮。
“多謝師姐庇護。”
孟雪起身攙住女子藕臂,輕聲道:“龐師兄讓我送來了一份雲芝,出自紫珠聖地,能為清歡延壽百年。”
聽聞此言,姝月的神情漸漸緩和了下來。
她和趙慶實際上是一樣的,誰對他們好,他們就認誰。
無關緣由,無關目的,即便是當年裴進讓丈夫竊取宗門的丹草,她也不曾對其有過怨恨。
玲瓏錦緞包裹著晶瑩紫玉,以神識能夠輕易感知到其中的一片雲芝。
鵝掌大小,絲絲縷縷的脈絡之間,晶瑩剔透靈液如同蜜漿。
為修士延壽百年的奇珍,根本不是築基修士能夠享用的,更不必說清歡如今隻是一個凡人。
這種東西在紅塵中,已經算得上無價之寶。
百年壽數,甚至能使得原本無望化神的元嬰大修,再續一段仙途。
其價值遠非靈石所能估量。
周曉怡輕輕抬手,將這份重寶暫時放在了桌案上,並沒有立即收起。
她轉而說起另一件事。
“陳前輩,不知九劍弟子梁卿,您可曾聽聞?”
陳長生目光閃爍不定,思襯良久之後方才開口。
“有所耳聞。”
“其人百年之前,便是九劍聖地的一位劍首,修行天賦極高。”
“然破嬰之際遭同脈暗算,自那之後便消失在了中州。”
小姨麵露思索。
輕語道:“如今他是一位血衣弟子,築基後期修為,身在冥殤州。”
“奪舍重修?”
孟雪疑惑出聲。
她瞬息間便明了事情的起因與經過。
這消息自然不是趙慶拿到的,而是那位神秘的白發仙子對陸青進行了搜魂。
“血神峰並未得到此人參與血子試煉的申請。”
“如此說來,這梁卿心氣不小,欲染指天下行走,要先除掉青龍入命之人。”
孟雪望向陳長生懵懂的目光。
解釋道:“血衣一脈早有先例,如今第五行走便是青龍入命。”
“曾於潛龍之淵爭鋒中橫掃九十州血子。”
陳長生好歹也是老牌玉京修士,刹那便明悟了其中的緣由。
根本沒有人要搶永寧的血子之位。
而是要剝奪趙慶進入潛龍之淵的資格!
隻要他死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青龍入命……那梁卿想來實力極強,有很大的把握橫掃天下築基。
孟雪輕歎道:“陸青與這奪舍重修之人,應是故交了。”
周曉怡神情平靜,沒有搭話。
陸青幫彆人出頭也不是第一次了,往前數十年,他就幫程嶽打過四象門。
孟雪看向姝月,關切道:“清歡傷勢如何了?”
一提到清歡,王姝月的情緒瞬時變得低落。
“白師姐說……以天香的手段想要使得凡人斷肢重生,至少要蘊養十餘年。”
修行界中,經絡修複或是斷肢續接,是極為輕鬆之事。
但如若肢體殘缺,隻有金丹偉力才能使得斷肢重生。
天香一脈手段固然超凡,但清歡如今體內無法留存靈氣,隻靠外力能為其補全身體便已是花費了很大代價。
即便是那位白玉骨修,地位碾壓世間修士,但也隻是蓮蠱之身,並無血肉軀體。
孟雪安慰幾句,看向小姨開口。
“回血神峰吧。”
“清歡修行之事,我去尋鳳皇一脈煉妖之法。”
“可將她的魂魄封入異獸體內,吞食月華修行。”
陳長生劍眸微動,也提出了一條路子。
“丹田道基與金丹,也隻是留存靈力的容器而已。”
“不如以本命靈蠱取而代之,轉修白玉巫蠱之道。”
周曉怡緩緩搖頭。
一雙美眸中閃過寒意。
“清歡修行之事,暫且不勞師姐憂慮。”
“至於血神峰……”
“我們一家打算先回楚國,還請師姐對外言說之時,便言趙慶已在血神峰等候試煉。”
嗯!?
孟雪心神一沉,這是什麼意思?
趙慶不打算在永寧成為血子了嗎?
“如此不妥,如今風雨飄搖,龍淵爭鋒在即……你們不在血神峰,恐怕還會有危險。”
女子美眸扇動,輕笑道:“我們在血神峰呀。”
“隻是夫君想多陪陪清歡,帶他回家半年,血子試煉會如期參加。”
孟雪眼底閃過驚疑。
如果不是劉子敬言說過趙慶的性情,她甚至認為這個趙師弟……現在已經去冥殤州搶奪血子名額了。
“切莫衝動!”
“即便是尋仇,也應當在龍淵之中與那梁卿碰麵。”
周曉怡詫異看著孟雪,似乎不能理解她為何有這種想法。
她誠懇道:“師姐多慮了。”
“夫君行事,向來三思而後行,絕不會逞匹夫之勇。”
孟雪與陳長生相互對視。
歎道:“我會放出消息……永寧州趙慶,青龍入命,已於血神峰守候,諸多弟子若求血子之位,另尋其他州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