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靈器,更不是靈寶。
準確的說,那根本就不是兵器,兵器怎麼可能帶到命宮之中?
趙慶眉頭一皺,握緊了紅檸的小手。
他感知到了那柄長槍之上的殺意,在這命宮之中,自己完全無法麵對,與待宰的螻蟻一般無二。
“這啥啊?”他脫口而出。
紅檸煙眉輕蹙,沒有應答。
梁卿冷哼一聲,緩步逼近了兩人的魂念之體。
正當此刻……
少女空靈清脆的輕疑聲傳徹天地。
“怎麼不開燈?”
“不知道,可能是沒找到開關吧。”趙慶如同往常一樣跟司禾說廢話。
轟隆隆!
沒有任何征兆的,此間天地開始劇烈搖晃震蕩。
原本幽暗無際的空間,漸漸變得明亮了起來,顯得趙慶的命柱更為暗淡。
三人豁然發覺,這片虛幻的空間正在變得凝實。
遠空出現了雲層,刺眼的日光穿透雨幕……灑落七彩虹霞。
腳下是泥濘的山路,周圍是繁密茂盛的參天大樹與纏繞藤蘿。
放眼望去,巍峨山崖高不可攀,盤根錯節的蒼勁古樹崩開了裂紋,其上不知
被何人刻下了紋路印記,散落的陶瓦被雨水打濕……在耀眼的虹霞之下分外絢麗。
大鵬展翅翱翔天穹之下,神火升騰閃耀層岩之巔。
司禾背負小手踏空而行,隨手折下一朵馥鬱芬芳的奇花,滿是狡黠的明眸對上紅檸呆滯的眼神……輕盈遞送花枝:“終於見到你了。”
紅檸瞪大了雙眼,環視周遭無邊無際的山嶽與雲霧,澀聲道:“娘娘?”
司禾輕攬身側柳腰:“叫我司禾!”
趙慶好整以暇,看著滿臉驚容的梁卿,終於鬆了口氣。
這地方,梁卿不認識。
但是自己認識啊。
不光認識,簡直是熟的一批!
這不就是……太阿山嘛!
天高青冥九萬裡,地有山海無儘澤。
雲霧入山,藤蘿昏雨。
青衫又至,蒼茫太阿。
司禾看向梁卿手中的長槍,隨口對趙慶解釋道:“能到命宮的東西,自然是魂魄了。”
“他手中的是器魂,九劍弟子本命靈器所孕育的器魂。”
少女似是有些無奈,像是一隻八爪魚一般攀著紅檸的香肩,輕聲道:“很遺憾,咱們沒有那東西。”
“你還記得太阿印是什麼嗎?”
趙慶呆滯的神情漸漸變得狂喜。
“道劫之後,山海界太阿山神遺留殘軀所化。”
“司幽國本,太阿……山魂。”
此刻,梁卿整個人都沒了任何動靜,想要離開此地但卻怎麼也走不脫了……就像是迷路了一般。
他提早準備好了槍魂,來斬滅趙慶的魂念,取而代之。
甚至初入命宮,還頗為謹慎的等待了很久,似乎對方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依仗。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
這整座命宮,都在一道磅礴無儘的山魂之內。
而且還是他自己一頭栽進來的。
司禾明眸之中光波流轉,輕笑道:“我隻有一魄,幫不上你。”
“自己打。”
話語落儘,她便拉著紅檸消失在了山嶽儘頭。
隻留下滿臉疑惑的趙慶。
如果他此刻手裡有一架鍵盤,肯定會給司禾瘋狂的扣:????
趙慶沉默良久,緩緩抬起手指對梁卿比了個手勢。
“來。”
梁卿麵色漸漸變得狠厲,此刻他退無可退,大手一擰便握緊了手中槍魂,瞬息撲倒了趙慶身前。
長槍如怒龍擺尾,直接將趙慶抽飛了數十丈遠。
然而那位恐怖的白發女子竟並沒有出現,這使得他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趙慶栽倒在灌木之間,魂體變得更為虛幻,似乎隨時都會消散……
傳徹靈魂的痛楚使得他齜牙咧嘴,但卻又露出了飽含深意的笑容……甚至可以說有些變態。
魂器怎麼了?
自己好像也並非手無寸鐵。
尤其是在這命宮之中……魂魄寄居之地。
尤其是在太阿山上,與司禾遊曆過的地方。
塵封的記憶奔湧。
少女側撐著螓首,手中拿著一聽可樂。
似是在自己耳邊輕緩講述著……
“視不能及,神不能感,運之不知所觸,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
“修行並非隻是引渡靈氣那般簡單,涉及心、道、意、精、氣、神。靈氣煉化僅僅是修氣這一層的的呈現,而如意劍宗在修心一道上走得很遠。”
“便如截雲劍,胸中若有截雲之意,自可觀想截雲之劍,一柄……隱遁於虛實之間的奇物。”
“你親眼見過含光劍嗎?”
“我也沒有見過。”
“但……它就在你的手中。”
“刹那生滅,含光。”
“俯仰天地之大,窺視萬道之妙。”
“憑心為鞘……養利劍!”
趙慶恍然明悟。
截雲劍被姬夢取走了,但是司禾依舊能夠禦使截雲劍意。
含光劍一直在自己手裡,但她同樣能化虛為實,輕而易舉的截斷西海。
如意劍宗,如意心宗……
重要的不是那十五柄劍。
而是十五道奇異的心念傳承,像是韻律、像是氣息、是意、是念、是道、是心……但卻不一定是劍!
是以蒲柳孱弱之身,截斷天地道劫的天傾大勢。
是追尋往昔之惜,彌補舊時之憾的逐月心經。
是以凡人之軀體悟無塵劍心的魄力,以充盈神意力壓世間妙法的氣概。
是以三尺之水觀想萬丈雲器的截雲真意。
還有……明本真破虛幻,生滅於虛無之中的含光。
趙慶再一次被魂槍戳穿了肩骨,他咧嘴一笑:“你迷路了嗎?”
梁卿凝眸側身,槍鋒奮力一挑想要攪碎眼前的魂體。
但……
當啷!
無緣無故的一聲脆響,使得他手中槍魂開始顫抖,不知是什麼東西截下了槍身。
他豁然抬頭,隻見趙慶單手
虛握力劈而下……
層雲深處。
紅檸看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生怕趙慶突然神魂俱滅,死的什麼都不剩下。
她聲音有些滯澀:“趙慶拿的……什麼?”
司禾櫻唇微張,旋即又閉上。
足足過了數息時間,她才輕述道:“剛才是闊斧,現在同樣是一杆長槍。”
·
冥殤州,景國。
冷月寒星之下,呼嘯的烈風之中傳來嗡鳴。
冰川在震顫、崩碎。
但那直刺神魂的尖銳嗡鳴,卻並非冰川崩裂的轟轟巨響。
無法言明。
似乎整個世界都回蕩著那道嗡鳴,即便是築基修士的泥丸宮都開始顫抖,難以忍受這種傾壓神識的巨響。
反倒是寄居冰原之上的凡人,似乎聽聞不到任何動靜一般。
涼川城中,縹緲的樓船之上,姬夢麵露異色:“什麼聲音?”
清嬈豁然回眸,一雙美眸之中閃爍冷芒。
“鯨!妖鯨的叫聲!”
轟隆隆!
山河破碎,一道宛若長龍的冰澗自雪原之上裂至城前。
浩渺不知其型的龍鯨破開了千年不化的寒冰,即便是身後的滔天巨浪,此刻在其數萬丈的獸軀之下都成了微不足道的水花。
一道苗條身影佇立其上。
對於浩渺無際的鯨獸來說,這道倩影幾乎渺小到可以忽略。
她身上穿著墨灰色的外衫,外衫兩側並無紋扣,而是如同鋸齒一般的棱痕,棱痕之下還有一枚小扣輕盈蕩漾。
外衫之上墜滿了口袋,稍顯挺翹的胸前,曼妙玲瓏的腰側……都有著方方正正極為誇張的口袋。
她穿了一條很是寬鬆的長褲,將纖美玉腿儘數遮掩,褲彎兩側也有口袋,翹臀之上也有口袋……
微微彎曲的帽簷遮蓋了雙眼,隻能看到精巧挺拔的瓊鼻,紅唇被淩亂的發絲遮掩。
龍鯨緩緩停在了涼川城外。
女子一步邁出,出現在暗青巨城深處,被漫天飛雪染白的血衣樓前。
她單手插兜,抬了抬帽簷露出疑惑的眸子,輕聲問詢道:“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