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殿浮沉,仙宮林立。
天與海之間,唯有一縷晦暗的血色照映。
似是星辰,又像月光。
血色的……月光。
海麵上漸漸起了風浪,洶湧而澎湃。
偌大的奇碑不再散落血芒,二十一道猩紅名諱也再無變動,幽咽的海風中帶著腥甜氣息,無邊的幽寂……將所有人都吞噬。
永寧州,趙慶。
閆傳州,項沁。
中聖州,簡廷。
月門州,苑欽義。
修遠州,陽立。
瓊海州,段複。
……
沉寂的碑文,似是壓得青殿與仙宮也沒了聲息。
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諸多已經離淵的血子皆有所覺,當碑文再次產生變化之時……必將掀起驚濤駭浪。
潛龍之淵。
如若說潛境依靠的是氣運、手段、心計、修為……
那以個人實力還能夠占據一定的上風與優勢。
而龍境卻絕非如此。
二十一位血子,齊聚龍崖之下,但卻並未有人殞命……便已經說明了太多。
若無潑天的機緣與氣運,無浩渺的勢力以支撐,無睥睨一境的修為與碾壓一切的手段……頃刻之間便會堙滅如煙。
天香飛閣。
此代蘭脈聖女沙秋靜,依舊身著霞帔姿容優雅。
但耳邊師妹的輕歎,卻是使得她有些動搖了心神。
“南仙的安師姐與紫珠的姬師妹,還有鳳皇的離妖女……她們都去了一趟永寧青殿,師姐當真不去?”
她凝眸緩聲道:“再等等,或許還有變故。”
一眾女子遙遙望著,望著那座安靜沉浮的青岩殿宇,其上有血色紋路彌漫——永寧血子。
突然,一道妙曼身影撲身而出,手中絲帶搖曳飛蕩之間,便尋向了那一座座沉浮的青殿之外。
是蓮脈這一代的聖女!
然而……恰當此刻,那座永寧青殿之中,卻有一道血色玉舟飛浮而起,瞬息之間便遙遙遠離了這片無月之海。
玉舟之上,有三位女子靜立遠觀。
單憑那道血舟與浩瀚的元嬰威壓,便能輕易知曉是誰在禦使著靈舟。
永寧州此代第六血子,孟雪!
除她之外,還有一女子身著朱紗,神色清冷眸若寒霜,飛蕩的青絲遮掩了其如畫般的黛眉與側顏。
另有一女,修為極低,神情溫婉看上去十分柔弱,鳳眸絳唇皆儘巧奪天工,飄飄搖搖的水袖同樣遮掩了其妙曼身姿。
諸多修士隻來得及遠遠觀上一眼,那道血舟便已消失在天海儘頭。
“她們去何處?”
青殿之中,紅檸看著清嬈給自己的傳訊,隨口回絕想要再來拜訪的天香師姐後,傳訊道:“事關夫君生死,怎麼能讓骨仙子知道?”
清嬈:“回永寧州楚國?”
紅檸眉眼含笑,直接將傳訊玉收起,算是默認了清嬈的猜測。
她旋即輕快邁步,站在了窗邊與姝月一起,觀望著幽暗洶湧的淵海。
王姝月輕輕摩挲著傳訊玉,眉眼之間依舊有褪不儘的憂色。
“檸兒……”
紅檸彎彎的睫毛扇動,輕聲道:“娘娘又傳訊了?”
“沒有。”
“咱們一起作畫吧?”姝月似是一瞬間放鬆了下來,低聲提議道。
“好。”紅檸明豔的水眸之中蕩起笑意。
“咱們便畫這龍淵?”
……
而於此不遠的仙宮深處。
有東南一十四州往代血子,齊聚穹殿之中行宴。
有一青年被諸多血子灌了不少佳釀,其人顯然是永寧上一代的第八血子,梁羽。
“咱們當年入淵之時,記得爭鬥並不曾這般狠厲吧?”
“那是,除卻屈雲州沒了血子之外,咱們十三位兄弟都還好好的。”
“聽那些師弟師妹提起,此代龍淵的規則極為凶殘……”
“應該也隻有那三十多人活下來了,不知淵中的二十一人?”
“梁兄,你覺得哪州的血子,能夠成為下一代的行走?”
梁羽哈哈大笑,滿滿飲了一杯,朗聲道:“那自然……”
“我也不知。”
……
碎星聖地。
幽邃的靈紋繁奧無儘,似是將漫天銀河都裂作了繁星。
碎星坊的正中央,有一座偌大陣盤靜靜懸浮,天下九十州的縮影皆儘刻錄其上。
隻不過……如今依舊有靈氣散發的州屬,卻隻剩下了二十一座。
其餘骨州紀州,雷皇州千幻州……皆早已暗淡,失去了陣紋的籠罩。
一道道身影將此地圍的水泄不通,即便是天上都裡三層外三層的滿是靈舟沉浮。
他們……自
然是來下注射彩的。
如今正炙手可熱的三座州屬,便是中州、永寧州、閆傳州,至於其他一十八州,卻是極少有人問津。
中州紅利已經降低到了三成。
永寧州的紅利倒還高一些,六成。
閆傳州則是足足兩倍有餘了……
由明川坊趕來的嬌俏女修,駕馭著小巧靈舟飄飄搖搖的擠到了近前。
姚思雨烏溜溜的眸子轉動,攥緊了紅檸師姐的傳訊玉。
“我買永寧州八十萬靈石!”
“隻買八十萬?”
“嗯……”
·
冥殤州。
茫茫雪川深處,冷月寒星無聲。
有數位化神修士聯袂而來,望著通天徹地的劍陣,不由神情滿是古怪。
“龐道友。”
龐振盤坐於劍陣之中,早已被隔絕了元神的感知。
此刻,他驀地睜開了雙眸,低聲疑惑道:“鄒血子?”
“哈哈,老龐,你這是被哪位劍首給封了?”
“咱們往中州找他去!”
龐振:……
一提到這件事,他就咬牙切齒憤恨不已。
“孫道友也來了?”
龐振眉頭一皺,雙眸之中滿是精彩。
他心中不由升起難以置信的猜測:“龍淵結束了?”
“還沒。”
“你還是自己去龍淵看看吧。”
“我們先把你弄出來……”
……
……
數個時辰之後。
汪洋之下的潛龍秘境之中。
趙慶依舊老神在在的坐在龍首之上,不斷的給那二十位血子各自傳音。
同時含光劍意深入鱗下,一絲一毫的分離著手中扣緊的龍鱗。
“趙血子青龍入命,我自當願意助力一二,不知趙血子成為行走之後,於我宗族有何承諾?”
“修遠州嗎?”
“隻要血衣予我權力,我將修遠血衣一脈的分潤提高十倍,此外你所處的宗族入主血神殿,代代血子出自你宗!”
“聯手結盟?我怎知你不會事後翻臉?”
“我與你結為異姓兄弟!”
“龍淵落幕之後,咱們馬上結拜,立生死之交!”
“與我聯手!?”
“依趙血子龍命之身,也不得不尋我聯手嗎?可我如今已答應卓血子,一十三人齊心協力應對於你……”
“無礙!你隻需旁觀做個內應便好,這整座龍淵都是我的人!事後血衣星辰給你劃出一座玉山,給你安家傳代之用!”
趙慶一邊撬著龍鱗,一邊滿嘴跑火車,跟那些個血子來來回回吹牛逼。
不是想控局嗎?
我看你們怎麼控!?
經過小姨整理各方消息之後,趙慶與小姨共同推測……如今的這二十一人,可能各自之間有著不少牽扯。
即便之前沒有,現在僵持了這麼久,也該有了。
中州簡廷可能有人幫,但隊友依舊未能分明。
雲海血衣同修的段複,幻化作了卓升的模樣,糾集一十三人借著簡廷的勢掌控全局,絲毫沒有顯露過真身。
不清楚究竟是獨狼,還是幫彆人打工的……
而修遠的陽立,好像是在與項沁不停的交流,想著兩人聯手摒除諸多阻礙。
但他顯然不知項沁是不是也在和彆人聯手……
不光他不知,趙慶此刻都摸不清誰跟誰是一夥的了。
特麼的!
他好像進了女生宿舍一樣。
表麵看上去二十一人各自戒備,實則暗地裡有六十多個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