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靈舟自丹霞上空呼嘯而過,激蕩流雲。
玉舟小閣之中。
顧清歡安靜的煮水沏茶,而後輕跪於主人身前,笑吟吟的癡癡望著,也不吭聲。
眼看清歡這幅撩撥自己的模樣……
趙慶心中滿是無奈。
他摘下清歡的靈戒,從裡麵找出了妝鏡以及口脂黛粉,在桌案上擺置整齊。
而後坐在了清歡身側,粗暴將其按入懷中,扣住她的下頜便開始嘗試著塗抹胭脂……
清歡鳳眸輕顫,靜靜望著鏡中的容顏,任由主人為自己整理妝容。
即便……將自己越抹越醜。
盞茶時間之後,趙慶的動作愈發緩慢。
終於。
他放下了手中的胭脂,而後揉亂女子的發絲,取過濕熱的絨巾笑道:“自己重新梳妝。”
顧清歡仔細打量鏡中的容顏,輕笑開口:“主人若是不滿意,清歡去洗乾淨,容主人重新飾弄。”
趙慶愜意的躺在了小榻上:“記得初見之時,你落落大方的,全然不似如今這般少言寡語。”
“守在主人身邊,又不需要言語……”清歡柔聲應答,轉而對著鏡子擦拭自己的麵頰。
黛粉胭脂儘去之後,容顏反要比此前更顯清麗溫婉。
淩亂發絲貼合著白皙臉頰,秀眉淡如煙,粉唇水潤而嬌豔。
飽含笑意的鳳眸之側,一點淚痣惹人憐惜。
趙慶側目靜靜打量著,輕聲道:“曉怡和檸兒都有知心蜜友,姝月有什麼話也都會跟我說……”
“我倒是好奇,你把話都咽到哪裡去了?”
“過來說說。”
清歡正要重新梳妝,聽此吩咐旋即收起了妝鏡……
她笑盈盈的跪倒在小榻之側,將嬌柔臉頰貼在主人手掌上,一雙鳳眸柔情蕩漾:“主人還是擔心清歡。”
趙慶輕輕抹過還有些溫熱的粉唇,望著清歡的眸子對視無聲。
心中竟隱隱生出無力感。
他拿清歡是一點招兒都沒有……
腦海中陰華蕩漾,司禾不忘火上澆油:“變不回去了,小蹄子現在滿腦子都是……到了天水怎麼變得更自閉,好讓你心疼憐愛一番。”
趙慶:……
心疼憐愛可以。
自閉不行。
他深知清歡心緒細膩,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但就是閉上嘴不吭聲。
而且最恐怖的是——
在攬仙鎮的時候,她就是這般。
自己成為血衣弟子後,到了鬆山還是這般。
中間帶她去見了幾次姐姐,似乎沒什麼變化,但實則好轉了不少。
她開始講述心裡的想法,也會生氣動怒了,還會一槍把孫炳豪挑死……
有什麼話也會哭著跟自己說,說想要疼愛什麼的,會往死裡灌自己喝酒,會唱小曲兒……
然而長生坊遭劫之後,卻又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甚至比之前更病態……
自己如今成了血衣行走,小姨和姝月都心情好的不得了,各自忙著理賬理政。
檸妹也會趁機撩撥自己,今天又和白婉秋一起到寒冰穀玩去了。
但清歡不一樣。
她沒反應。
她對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該乾嘛還是乾嘛,如果不跟她說話,她能一天守在身邊啥也不說。
就好像她不是家裡的人一樣……
這特麼的多嚇人啊!?
對視良久之後,清歡柔聲笑問:“主人想聽清歡說什麼?”
“隨便說,想說什麼都行。”趙慶將她抱起,攬在了身側。
顧清歡窩在主人懷中,感受著此刻的靜謐。
輕柔低語道:“清歡也有好友啊。”
“在賀陽武館的時候,小姐雖然偶爾貶低辱罵清歡,但也會帶著清歡出門狩獵。”
“後來到了丹霞,在草坊的時候……”
“說說小姐。”
趙慶擁著清歡嬌軀,打斷了她的言語。
這趟出門除了送經、找貓、見龐振、取傳承……
更重要的是想多陪清歡說說話,總是憋著怎麼能行,這麼活生生一個人,又不是真的癡傻。
清歡麵露追憶之色:“小姐姓陳,是劉姥的孫女。”
“為人蠻橫不講理,至少那時是這般。”
“清歡初到武館時,還常常被她羞辱。”
“後來相熟一些後,她倒是沒再說些太過分的話,經常讓我幫她浣衣,亦或是收拾打理房間,也會帶我去遊逛采買。”
“大致是第三年,清歡成了後天武者,她便經常帶我去鄉野狩獵了。”
“大多野味都帶回了武館,也有部分送去飯莊換些銀錢,小姐會戲稱給我一些封口費……”
“她後來拜入了七殺殿,很少再回賀陽。”
“清歡去丹霞的盤纏,還是靠她以往給的散碎銀錢。”
趙慶聽著耳邊的柔柔低語,隻覺得渾身舒泰。
他笑問道:“那你還想見她嗎?”
清歡仰首與主人對視,輕笑眨動鳳眸:“不想。”
趙慶:……
“為何不想?”
“清歡隻願生死都歸於主人,無暇念及他人。”
聽聞此言,趙慶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用手指敲清歡的頭。
他揉了揉懷中秀額:“到了丹霞之後呢?”
清歡緩緩闔上了雙眸,繼續輕聲自語。
“到了丹霞草坊,卻沒再有親密些的朋友了。”
“直至主人將我召去丹堂……”
趙慶詫異打斷:“青影呢?”
“青影……”
“青影是癸卯年入的宗門,那時清歡已在丹草坊一年多了。”
“我見她年歲尚小,便將她接到了我的房間居住……白天她要做工,隻有夜裡與我同睡。”
“我那時隻想著研習草木經文。”
“她則是願意多出去轉轉,除卻做工之外,便是去灶坊停留。”
“我和她總也沒相處過太久……並不太熟悉。”
!?
趙慶掰過清歡的臉頰,沒好氣的望著她滿是真誠的眸光……
“你和青影又不熟了?”
清歡鳳眸蕩起漣漪,驀地失笑輕語道:“主人不喜她,清歡便不喜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