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冷漠龍侍的言語雖說荒謬,但也像是能夠溝通的模樣。
其又提及天地寂滅,妖庭崩毀……
趙慶幾人暗自傳音。
顯然,在天地寂滅之前,就已經有很多人知曉這件事了。
可惜結果顯而易見。
數萬年前的世間大能,並沒有能夠阻止道劫的降臨……
而妖庭,也早已成為了一縷過往雲煙。
南宮瑤杏眸閃爍,望向女子輕言笑道:“後輩南宮,翠鴛傳人。”
女子龍侍冷眸望來,沉默無言。
南宮繼而又道:“今夕年歲,距天地寂滅之時……已足三萬八千有一十四年。”
“世間已無龍嗣,妖庭早已成煙。”
聽聞此言,女子依舊是冷漠注視,仿佛對這些言語毫不在意,又似是難以理解這其中的含義。
她終究隻是一道陣符演化的影侍,真魂早已寂滅成塵。
與眾人對望良久之後……
她再一次冷漠宣告:“即便是他年天地寂滅,妖庭崩毀,龍主的傳承也不允任何人褻瀆!”
言語之間滿是堅定與果決,淡漠冰寒的目光中,又帶著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
但可惜的是……
在陣符損毀的境況下,又被菩提的佛影斬滅過後,她如今隻有練氣層次的靈氣波動了。
即便是清歡都能輕而易舉的將她毀滅。
隻是不知,再一次被斬滅影身後,她還能否再重現於這片淒寂的天地之間。
一道僅有練氣實力的陣影,攔下了四位玉京行走。
宣告著舊年妖庭鼎盛之時的言語,阻下了一位又一位想要進入龍闕的妖修。
此種境況雖說荒誕離奇,但在趙慶一行十人看來……
竟不由自主的心中生出某種悲慟。
或許當年,這也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妖仙……
如今卻隻剩下一道呆滯的陣影,重複著一聲又一聲荒謬言語。
南宮瑤作為翠鴛一脈的行走,眸中閃過些許不忍,當即率先後退一步,重新踏上了紫金長階。
薑言禮與溪夢作為妖修後輩,同樣轉身望向了這片荒涼淒冷的山河。
趙慶盯著陣影冷若寒冰的容顏,沉默良久之後才輕聲言道:“此番多有打攪。”
隨著他們一家和皮無妄,共同轉身步下了長階……
那道陣影才如風消逝,化作一縷微弱的靈氣,與紫金宮闕融為了一體。
“能強闖嗎?”
南宮瑤低聲細語,側目望向趙慶與皮無妄問道。
他們當然不會就此離去,隻是那道影身毫無作用,將他們真正阻下的,是宮闕之外的浩瀚禁製。
即便是毀去了那道陣影,也沒有絲毫用處。
薑言禮搖頭歎道:“無用,隻會將這座宮闕毀去。”
趙慶與司禾對望一眼,後者輕笑言語:“方才在菩提佛影的攻伐之下,這宮闕的禁製都紋絲不動。”
“想要越過禁製而又不傷傳承……”
司禾稍加停頓,而後緩緩言道:“非煉虛手段不可。”
此言一出,直接就把大家都給乾沉默了。
雖說四位行走地位超絕。
但找來化神便已是極限,哪兒能真拉一個煉虛大能過來,隻為幫清歡打開這座宮闕?
而且,萬神闕當年的妖主也儘是絕頂妖仙,若真是強取傳承,還指不定能否成功呢……
好在趙慶對此早有準備。
他前夜裡跟薑言禮對飲,聽其言說神闕傳承關乎血脈的時候,就已經在琢磨這件事了。
此刻,趙慶將遠處沉浮的浩大玉舟招至身前。
而後輕緩撫過清歡綿柔的發絲,又取出了那塊龍骨直接遞給溪夢,笑道:“有勞師姐了。”
見此情形,溪夢雙眸一顫,極為慎重的伸出雙手,捧過了那塊晶瑩剔透宛若美玉的龍骨。
皮無妄與南宮瑤也皆是神色動容。
隻聽薑言禮提起,還不覺得有什麼,但如今得見這塊髓美神全的玉骨……
這分明就是剛剛取出來不久!
可能連半年時間都還不到!
趙慶成為行走也才多久……
他得到了血衣樓主的賜寶……!?
“有勞師姐。”
清歡也盈盈屈身,對溪夢再施一禮。
溪夢緊握著那塊龍骨,沉默數息之後,才望向姝月和曉怡輕緩笑言:“那事不宜遲,咱們去往玉舟上尋一處靜室閉關?”
與此前一般無二。
幫顧清歡煉化龍骨提升血脈之事,自然也不適合她們兩人獨處。
不說其他,她隻覺得……自己都會難以抑製貪欲,暗中吞沒些許龍骨精粹。
姝月輕盈挽起了清歡的藕臂,脆聲笑道:“去檸兒的琴室吧,那邊專門刻錄了安神靜心的陣法。”
紅檸笑吟吟的補充:“那我從旁輔修,還能幫得上忙。
”
不一會兒。
一行十人皆儘回到了行走玉舟上。
趙慶留在瓊宇大殿之中,陪著三位行走喝茶言笑。
清歡和溪夢則是去了琴室煉化龍骨,除卻小姨姝月和檸妹陪在身邊之外,司禾也湊了過去觀摩一二。
……
皮無妄摸出了一枚精巧的熒黃玉葫蘆,還抵不過尋常玉佩那般大小。
四人身前各有兩枚玉盞。
一枚用來品香茗,一枚用來飲美酒。
光頭小心翼翼的催動玉葫蘆,給大家淺淺倒了半盞佳釀。
而後極為肉疼道:“五師兄的好東西,可不能多給你們嘗。”
南宮瑤秀眉輕蹙,滿是不屑的輕笑揶揄:“真摳,嗇皮鬼!”
趙慶與薑言禮相互對視,極為凝重的感受著逸散而至的酒香。
相較於光頭竟然喝酒這件事。
更讓他們在意的是……這酒出是自菩提五師兄之手。
那天趙慶陪嚴燁對飲時,還聽他說起過。
天下美酒,隻有兩種。
一種是各州各域的奇珍靈釀。
另一種,便是菩提五師兄手裡的絕世仙珍!
菩提老五的酒,那可是和其他的靈酒全然不同。
他……自己琢磨了一道絕品酒靈根。
雖然趙慶一直不太能理解,怎麼靈根還能自己琢磨領悟出來,但有天道殘片給予姝月靈根在先,他便也勉強能夠接受這種說法。
隻不過……小姨的水靈根施展水法,姝月的雷靈根演化電光。
酒靈根這種東西,難不成那位五師兄還特地推演了酒術!?
趙慶凝望皮無妄清澈的眸光,本能的就感覺……估計那位菩提五師兄,也不是什麼正經人。
但他一想到,張瑾一都已經擺弄核彈發射井了,便也就隨之釋然。
苦酒入口,醇香濃鬱。
根本無需下咽,便化作一股炙熱的暖流精氣消散融身。
“好酒!”
薑言禮輕語讚歎。
趙慶也極為動容的點頭表示肯定。
人正不正經不好說,但酒倒是挺正經的。
然而,他剛剛露出笑容還不待言語出聲,卻覺得眼前的景象一陣晃蕩……
夕陽映來的餘暉與殿宇的陰影交疊,南宮瑤滿是鄙夷的含笑杏眸,如同水霧一般產生了扭曲。
似乎整個血玉穹殿都在搖曳,盞中美酒隨著玉案與光影,化作了旋渦……
這是醉了?
皮無妄眼看南宮瑤也品嘗了美酒,不由悲憫低歎:“三位且去便是,我為三位誦往生。”
???
迷蒙之中,趙慶望見了另一道倩影,自南宮小蘿莉的身上飄搖而出,就跟電影裡的靈魂出竅似的……
他恍然大悟,雖說神識與泥丸皆儘沉寂,但依舊成功凝聚了散亂的精神,以另一種奇妙的視角感知到了自己的身軀。
……就在玉案之畔含笑端坐,隻是眸光顯得有些呆滯。
我擦!
我特麼的,把魂兒給喝出來了!?
“光頭你是不是想死!”
“這倒是神奇,好酒好酒。”
一片混沌的天地間,趙慶似乎聽到了南宮瑤憤憤的嬌聲嗬斥。
當然還有虎哥滿是驚訝的讚歎聲。
趙慶嘗試禦風無果,隻得跟著兩人飄飄蕩蕩,在滿是狼藉的斜嶺枯山之間飄過……
但他依舊能感知到司禾傳來的心念。
司禾對此也滿是震驚……
“你化神了!?”
趙慶:“你覺得呢?”
“你這是元神之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