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武安郡的千河碼頭,熱鬨非凡。
清風拂動水波搖曳,撕碎了滿江的燈火與燭影,就連夜空中的星與月……似乎也都被人間燈火映的暗淡了幾分。
驚蟄之夜,春雷初至。
燈火照蚊蟲,一照影無蹤。
夜色已深,凡俗之中千家萬戶卻都還亮著燭火,臨江商鋪與稍微像樣些的庭居……也都各自掛起了大紅燈籠。
啪啪啪啪啪——
咚!
此起彼伏的爆竹聲不絕於耳,遮掩了孩童的滿是興奮的尖銳吵鬨,似是要混著春雷與燭火,將家中的蟲蟻鼠獸儘數驅趕一般。
蟲鼠有沒有被驚擾尚且不知……
至少那些三兩結伴放爆竹的孩童,皆儘是小臉紅撲撲的,又跑又叫的鬨成了一團。
千河碼頭的夜集,行客百姓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有遊商挑著扁擔籮筐,側著身子在夜集上來回遊蕩,不時以極為謙卑的姿態低聲問詢過往的老爺夫人:“琉璃島來的玉石盞,您瞧瞧?”
“玉的?這能是玉嘛~”
“那您在轉轉?”
“誒……”
“黑是黑了點,這可是上好的琉璃墨玉啊!”
有人不屑質疑,小販便也不跟其爭論,隻會滿是惋惜搖頭自歎自語,轉而盯上另外的富貴老爺,笑眯眯的湊上前去銷賣自己的貨物。
隻不過,當他望見那三位挽手同遊的美人兒時,卻又變得沉默寡言,低著頭快速穿行而過……
不僅是他,碼頭上有賣魚的賣蝦的,果蔬燒肉的,打酒的耍雜的……大都望過一眼後便低著頭不再多看。
那三位小姐,俏屁股小身段美的跟妖精似的,白皙好看的臉蛋兒也勾的人心裡直顫悠。
一看就是真正富貴千金,說不定隨身還有護衛陪同咧,趕夜集的遊商小販不太敢去招惹那些真正的大戶。
“這邊的肉串好香!”
紅檸輕快笑語,扯著姝月和曉怡三兩步便迎上了攤子。
她最喜歡逛集買東西了,就跟在瑤山鬼市一樣,有沒有用不要緊,沒見過就買來玩玩……更不用說是沒嘗過的吃食。
隨著三人臨近的江岸小攤。
原本稍顯嘈雜散亂的行客,跟惡鬼上了身似的,瞬間變得涇渭分明,為三位美人兒騰出了些許空蕩。
姝月明眸中滿是新奇,腳下微微一頓便掙脫了檸兒的拉扯,俏生生站在那賣盞的小販身前清脆笑問:“琉璃島的東西?”
“揭開來讓挑一挑不?”
“呃——”嗅到嬌俏美人兒的清甜發香,那小販竟是騰一下就臉紅到了耳根子,即便是滿江的燈影都遮不住他的踟躇。
知道的,自然明白他隻是沒見過好看女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姝月在開口向他提親訴情呢……
“挑……挑吧。”
小姨陪著檸兒挑選燒肉,一雙蕩漾的美眸滿是柔情:“你和姝月吃,給夫君清歡和姐姐挑些,我不吃。”
“噢~”
檸妹輕快應聲,也不問小姨是不是覺得太膩了。
畢竟,跟著小姨逛街……她從來都是笑吟吟的陪在身邊看著,很少有什麼相中的物件購買。
似乎她隻是為了一起逛逛走走,街上賣的什麼也都無所謂了。
趙慶優哉遊哉的含笑邁步,手裡提著鼓鼓的錢袋子跟上了三人,今夜隻管當一個財大氣粗的老爺,帶夫人們出來散散心。
清歡原本是跟在他身邊的,不過被他打發過去陪姐姐和柳盼了。
若真的說起來,姐姐哪有過一天好日子啊?
如今有清歡陪著她一起走走逛逛,那才真是不一樣的好心情。
他們一家在這邊和和美美的逛夜集。
兩位行走則是非常不著調的跑去跟人鬥雀了,武安環山環水,基本上每個大客棧夜裡都有鬥雀下注的場子。
沈墨夫婦則是去了武安坊,顯然是躲起來雲雨去了,大家都心如明鏡……隻不過不太清楚他倆安排了什麼情趣。
劉子敬放走了白婉秋,跑去跟丹鬼王騰湊一起接著喝酒。
白婉秋蘇荷與纖凝,則是折轉去了南澤坊天香樓,玩茶品香雕鐲子。
謝藝涵跟七秀搭夥結伴,徜徉在江中的一隻小舟上,仰望燭火星月。
兩人有一眼沒一語的互相言說著……白日裡在血神峰上的見聞。
“窯裡來的新礦灰咧!”
“鬆山窯來的!白灰!”
江畔有大船停靠,漢子們扯著嗓門用力叫喊著,隱隱都壓過了戲子悠揚清脆的哼唱聲。
早有準備的客商小販一擁而至,打算接下這批白灰明早賣去鄉裡。
原本嘈雜散亂的夜集,一時也因此變得稍顯冷清了些許。
隻餘下孩童們依舊尖叫吵鬨著奔走,行客三三兩兩的佇立在攤前挑揀物件……
雜耍藝人口噴烈火,直映的整個碼頭都遮上了一層朦朧光暈。
戲子低婉輕
吟,守著並沒有多少看客的戲台傾儘聲與色。
“慶!”
美婦身段豐潤而妖嬈,如瀑青絲在夜風中飛揚輕舞。
李清辭一雙笑吟吟的眸子裡包含喜色,快走兩步迎上了趙慶四人,清歡則是帶著柳盼緩緩邁步跟著。
“有什麼愛聽的曲兒,我和清歡唱給你們聽啊~”
她滿是輕鬆愉悅的與趙慶對望,轉而又將期待的目光投向姝月曉怡和檸兒:“月兒?”
姝月明眸瞬時一顫,讓姐姐給自家唱小曲兒……這合適嗎?
“姐姐有什麼拿手的?倒是真想聽聽。”
趙慶輕笑應答,得見清歡和姐姐這兩日來的輕鬆,似是也如感同身受一般。
至於讓丈母娘給自己唱曲兒這種事,雖說確實不太合適,但如今也沒必要掃了姐姐的興致。
李清辭笑望曉怡美眸中的猶豫,隨口笑語道:“我唱的好聽,可不就得多讓你們聽聽?”
“姐姐有的會的,以後不給你們還能給誰?”
她轉而又挽起女兒的纖手笑對趙慶:“哪兒有什麼拿手的,慶你喜歡什麼跟咱家的小賤奴說。”
顧清歡被姐姐攬在身側,一雙鳳眸笑盈盈的盯著主人,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那你們唱曲兒,檸兒恰巧獻舞啊!”
紅檸輕快轉身,步向了稍顯昏暗的山野中,一副隨便選個地方就能為此儘興的意思。
趙慶也不扭捏,當即從姐姐懷中接過清歡的嬌軀,將自己心愛的小奴橫抱而起,輕鬆笑道:“風催雨?清歡沒少家裡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