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丹霞宗灶坊。
丁字五十九號院,柳霞。
“你……”
女子並未誕生神識,但一雙杏眸間也滿是期待喜色:“你築基了!?”
趙慶含笑點頭:“柳師妹如今在符坊修行啊。”
“顧清歡,草坊的師妹,我妻子。”
柳霞笑盈盈的更近清歡兩步:“顧師姐!”
“我和趙師兄當年是鄰居,癸卯年入的丹霞。”
清歡溫婉的容顏上也布滿了柔和笑意,她輕柔挽起女子藕臂,柔聲輕笑道:“咱們見過的。”
“見過?”柳霞雙眸一怔,似是嘗試回憶著什麼。
顧清歡滿眸靈巧,含笑提醒道:“我隨著主人去灶坊吃早飯,見過。”
主人……
柳霞瞬息便想到了什麼,那時候她也聽過些許風言風語……
但此刻想要開口言笑,卻一時語塞又有些猶豫了。
時隔十數年再見,趙師兄如今已是築基修士,與自己的修為天差地彆。
而且——姝月沒在他身邊。
趙慶見她雙眼中失了方才的親近熟絡,心中也不由暗自歎息。
多少年過去了?
柳霞也依舊還沒有誕生神識。
“怎麼不說話?記不起你顧師姐了?”他輕笑打趣問詢著。
“沒……柳霞見過師姐。”
女子笑容依舊清甜,但卻多了一絲掙紮與扭捏。
趙慶含笑點頭:“我帶清歡過來見一位師妹,也是咱們丹霞當年跟過來的。”
“在萬象日子過的如何?”
“如今可成家了?”
柳霞心中暗歎,提起情緒笑盈盈的應道:“接觸過幾位師兄,沒能走到一起。”
“畢竟是修行的道侶……要過的日子還長呢。”
“你們要找哪位師姐?”
她輕笑自嘲道:“說起來,當年一起自丹霞跟來的姐妹,也差不多都是外門弟子了。”
趙慶與清歡對視一笑,玩味打趣言笑道:“不就是男人,多的是,咱們慢慢挑慢慢選。”
“我們來找青影,曾是草坊的師妹。”
柳霞雙眸頓時一亮,旋即轉身邁步示意兩人跟著她:“青影師姐啊,在這邊修行,我帶你們去見她。”
“道侶什麼的就算了,師兄們也還想著慢慢挑慢慢選呢……”
趙慶和清歡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女子說著舊事,也聽她講述丹霞弟子在這邊的近況。
直至臨近那座靈氣濃鬱的靜謐庭居,柳霞才緩緩止步。
“青影師姐就在裡麵,我便不去了。”
“師兄師姐可以在萬象多逛逛,這邊山水景色也是不錯的,風沙少一些。”
趙慶滿是深意的盯了柳霞一眼,終是輕歎笑語道:“那我們便去了,柳師妹……保重。”
自始至終,柳霞都沒問過他的近況如何。
或許是覺得築基練氣有彆吧……
“等等!”
身後一聲急促的低喚傳來。
“師妹?”
趙慶輕疑笑應,轉身靜靜看著這熟悉而陌生的舊鄰。
柳霞欲言又止,似是暗暗咬緊了牙關,心中掙紮著什麼。
足足數息時間後……
她才笑歎臨近兩步:“師兄,姝月呢?”
聽聞此言,趙慶不由笑意更勝,原來是問這個啊……
“姝月在絕塵穀遊玩呢,還有另一位丹霞的師妹同行。姓周,你應該聽說過。”
“要一起去看看逛逛嗎?”
柳霞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呼——”
她暢快笑語道:“不去,我又不是師兄的女人。”
“我還以為姝月這些年不在呢……一直也沒敢問問。”
趙慶含笑看了柳霞片刻,隨手取出一枚玉令以神識認真刻錄,而後拋給了對方。
“我們最近也還在壽雲山,有時間回去玩。”
……
趙慶與清歡步入了庭居深處。
長街之上唯餘那位額間點綴花黃的女子,暖陽照映著空氣中的微塵,蔥鬱枝葉間落下的光影……氤氳朦朧。
柳霞神情古怪,出神打量著手中的玉令。
她沒有神識……感知不到什麼弟子貢獻的相關消息。
但不難分辨出其上的紋刻——
巍峨山嶽在玉玲上惟妙惟肖,正書司幽執事……背書丁院柳霞。
——
“顧師姐!”
庭居二層的靜室之中。
那位靜心書畫的端莊女子,極為罕見的拋下符筆,親昵挽起了顧清歡的藕臂。
一聲稍顯撒嬌的師姐傳出,似乎她還是當年那青雉少女一般乖巧。
“青青……”
顧清歡笑的輕鬆自然,溫柔撫弄女子長發,輕聲讚歎著:“青青長高了啊。”
趙慶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心裡十分彆扭。
清歡的性子他最是了解。
讓他彆扭的是青影……那個冷漠隨意卻又高高在上的女人。
平靜的坐在穹殿木案旁,緩緩品茶看著他碎骨裂筋的女人。
也是眉生乍喜,仰著笑臉對清歡撒嬌的女人。
臭反差。
“主人。”
清歡掙脫了女子的親昵,溫婉回到趙慶身邊:“我的主人。”
“青青不是一直想見見嗎?”
青影美眸含笑,似有一瞬在認真審視著趙慶,又輕快邁步貼在了清歡身邊對男人輕柔言語:“是趙師兄……”
“咱們見過的。”
“在壽雲山上,趙師兄還記得嗎?”
似乎是怕趙慶想不起來。
她還很是靈動的拍了拍自己纖腰,仿佛是在展示自己那並不存在的小布包。
趙慶無奈笑歎,陪著活爹演完她的戲份……
“自然記得,那天死了很多人。”
青影眉間的期待漸漸化作喜色,轉而去打開窗扇收拾茶水:“咱們還真是有緣……”
“趙師兄,你知道嗎?”
“那年你沒喝的粥……是清歡姐姐給我帶的。”
“知道。”
“真是可惜,當年要是多說幾句,說不定就能早點遇上清歡了。”
趙慶輕笑點頭應著,目光卻越過窗扇,停留在柳霞滿是複雜的俏臉之上。
這邊的師妹是血衣樓主。
那邊的師妹……真的隻是師妹。
苗劍的身世……
師姐的離去……
一時間,他心中有另一種力量隱約萌發,開始有了一些苗頭。
濁精至浮,其性癡,感則生哀。
是啊。
他早就不是丹霞的雜役弟子了。
他要走的路——在浩瀚廣博的中州,在縹緲玄異的仙路,在翠鴛玉璧後的水嶺,在夏皇界的茫茫星海中……
仙凡有彆。
玉京與紅塵……亦有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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