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杏林無花(1 / 2)

皇城城郊,杏苑。

一望無際的杏林中,彌漫了一層輕薄的霜霧。

樹梢上掛滿了晶瑩霜花,陽光透過稀疏的枝條,斑駁陸離灑在雪地上,仿若點點碎金。

凜冽的寒風在林中呼嘯,不時有枯枝從高處搖曳飄落……

一切顯得安寧而又靜謐。

仿佛時間都凝固在這冰清玉潔的世界裡。

卻又有三五結伴的年輕男女同行踏遠,亦或是世家公子小姐帶著仆從遊郊。

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鳥鳴,或是見到幾隻梅鹿踏雪而行,蹄步在雪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噅噅!

密林之外傳來駿馬的吹唇聲,一輛自朱雀大街而來的車架,緩緩駛入了杏林。

轆轤車轅之下,傾過的兩道漫長雪痕……望不見來路儘處。

得見那轎窗之中,笑望打量的妖嬈容顏。

林中男女便會默不作聲的對視,亦或遠遠的私語美讚,談論女子身邊的男人,猜測兩人的來路跟腳。

“年輕人。”

趙慶自也能聽到不少言語,在轎車上對骨女輕笑解釋。

來這杏苑遊郊的公子小姐,多是出自商賈官家……年輕人,與他們全然斷代的年輕人。

這顯然是皇城內外的獨特風氣。

如今大楚的女帝,也曾有過這般歲月……也愛遊郊。

“眼下楚國所有的宗族,都有族老在皇城留駐聽政,彙聚而來的後輩修士便多了些。”

聽著趙慶的三三兩兩的閒述,清嬈隻是淺笑頷首,美眸依舊越過男人的肩頭,望向窗外的靜謐杏林。

趙慶也沒在意她是否聽著。

很是隨和的享受著此刻,思緒發散間,便不由輕聲歎道:“一晃已經有些歲月了。”

臨近皇城,又見楚國陌生的後輩小修。

趙慶便沒由來念起了一位故人……皇室供奉段文欲。

當年的段文欲看他,想來與現在的他看這杏林相同,太後看曉怡,便更是看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歲月一晃,一路上似乎走了很遠。

但卻也沒有多遠。

他的實力手段,已然遠勝段文欲太多。

小姨也成為了大楚女帝,壽雲山在整個永寧都變得極為特殊。

自練氣到金丹,身臨仙路,壽近甲子。

金丹、元嬰、化神……

又要多少歲月?

趙慶平時並未想過太多,畢竟以後到底在哪裡修行……都還摸不準呢。

或許百年之後依舊在壽雲山。

或許……可以躲在高樓大廈之中,享受新世紀的喧囂與清淨。

夏皇界——

趙慶此刻,驀地心神一滯。

自己臨近甲子壽數,來到玉京界已經五十八個春秋。

帶家人踏過仙路,又需十八年,再補三百日夜。

八十年啊。

那以後回去夏皇,該是哪年哪月了?

二一一零年?

二一二零年?

一個世紀……的確是短的很,再回首卻又隻剩下陌生。

喧囂喧囂似塵緣,來而複往不可追。

他那不知道是雙眼皮還是單眼皮的小侄女,現在都快白發蒼蒼,半截身子入土了。

“在想什麼?”

清嬈美眸中流露新奇,似是自男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什麼獨特,主動低語開口問詢。

在想……年輕真好。

趙慶回神,輕笑應聲:“突然憶起,某處鎮集上,有一家販賣酥糖的鋪子……”

“香脆無比,不算太甜膩,很好吃。”

“可惜是凡俗手藝人,也不知如今是否還開著……”

酥糖!?

清嬈瞬時反應了過來。

酥糖不就是蘇棠嗎?

莫名其妙被趙慶撩撥一下,使得她美眸深處漣漪隱現。

好說歹說……女鬼不也是女的?

哪經得住趙慶這樣逗她?

此刻。

骨女神情隨和帶笑,嗅著冬雪杏林中的清冽,便隻當是沒聽見了。

提及歲月流逝。

她不免閒話問道:“當年咱們去過……慕容銘呢?”

“鬆山。”

趙慶輕笑點頭應聲,骨女不清楚舊地倒也正常,畢竟不是永寧州人士。

眼看女子美眸中顯露了然。

他繼續隨口講述舊事:“當年先去了九華,我與檸兒和纖凝,在那邊遇到的蘇棠姑娘。”

“其後與雲海行走一道,前往了鬆山深處,拜訪金丹修士慕容銘。”

骨女聽趙慶叫她蘇棠姑娘,慢慢便也適應了。

隻是螓首輕輕點動:“正是——”

“現在想來,他還是很強。”

很強?

趙慶輕笑搖頭:“他更強了。”

“江北慕容氏的第二位元嬰,大楚劍仙慕容銘,如今在朝為將。”

慕容銘強的離譜。

雖然不是玉京修士,但在永寧州,肯定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碰瓷的。

曾經作為長生劍劍閣長老,卻是比長生劍的掌門還要劍修。

“走走?”

趙慶收斂心緒,輕笑主動俯身離開了車轎。

清嬈見狀自是陪同跟隨,畢竟在外麵走走散散,也比兩個人乾瞪眼強得多。

即便此刻心緒有些茫然雜亂……

杏林無花。

滿枝枯寒。

白玉行走跟在男人身側同行,此地雖說有些閒雜人,卻又有種獨特的靜謐感。

使得她竟有種極為荒謬的錯覺。

好像自己是趙慶的女人,陪著他縱情踏冬來了……

可天殺的——

她明明是陪曲盈兒過來,想看看趙慶跟曲盈兒如何如何……

怎麼稀裡糊塗就成這樣了?

但趙慶也的確沒乾什麼,與她身軀沒有絲毫接觸,眼下的氣氛卻已愈發趨向旖旎……

“你每日裡都是什麼樣的?”

清嬈心緒浮動,側目望向趙慶好奇問詢。

可又突兀驚醒,自己怎麼能問這種話……豈不是上套兒了?

當即又輕蔑冷笑補充:“竟還有心思逛姑娘,顧得過來嗎?”

趙慶;……

他顯然能夠感受到清嬈的心緒。

畢竟……這白骨精有什麼都寫在臉上,根本不帶藏的。

但骨女並非不會藏匿,隻是覺得沒有必要。

“餐宴、養神、修行。”

“以往還需要打坐,成為行走之後進境圓滿,近來隻是磨礪術法融通。”

趙慶極為認真,很是正經的回答道。

可骨女聽了隻覺得可笑。

她又不是不認識趙慶,也並非與檸兒和清歡不熟。

不就是……吃飯,睡覺,雙修?

此刻美眸鄙夷一掃,索性爽利笑啐:“你一個人,四五位娘子,當真能照顧的來?”

趙慶聽了神情古怪。

不由輕笑搖頭自語:“我和姝月清歡形影不離,曉怡近來也同居同處,司禾自有心緒打算,我們隻需要照顧檸兒就好。”

清嬈:!?

不不不。

她冷笑輕聲道:“我說你們雙修的事,你在說什麼?”

此言一出。

趙慶腳步突兀停滯,滿是疑惑古怪的盯上了女子雙眼,輕聲好奇笑望:“蘇棠姑娘不會以為……道侶每日每夜都要雲雨吧?”

開什麼玩笑。

姝月根本受不了的。

曉怡便更是會抵觸了,且還要研法習陣,甚至獨自閱典書錄,平時雖說溫柔卻也多少帶些冷清。

或是有什麼正事出行,譬如驚蟄遠赴遼國紫陌,或是天香城前後數月,基本上隻是知心知意相敬如賓。

每天都想跟他澀澀的。

隻有顧清歡……

不過趙慶眼下並沒有閒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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