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利昆拍桌子,起身。
“利昆,給。”
一遝錢遞到劉利昆眼前。
張康來雖然沒親自動手,但一直在切身參與賭局之中。
玄學的事兒吧,他吃飯的時候,燒火做飯端飯的時候,沒少聽彆人說。
說這些類似話的,或許更迷信賭運之說的,非郭大撇子莫屬。
而現在,張康來親眼目睹郭大撇子如何從衰運,靠著厚實的資金變成賭桌霸主。
張康來賭性其實不弱,但他一直都是默默支持劉利昆,他下場,等於自己下場。
當即就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對劉利昆的支持。
“好,咱倆一起來,就不信拚不過他一個老撇子!”
屋外寒風凜冽。
屋內賭性卻炙的燙手。
……
唐根生起的很早。
出門去吃鹵煮火燒時,遇著了同樣排隊買鹵煮的那五。
“五叔,您也好這口?”
唐根生掏出華子,又劃著火柴。
兩人邊吞雲吐霧,邊排隊等候。
隊伍走的很快,可架不住排隊的人多。
“擱幾日不吃上一回,渾身都不得勁兒。”
那五輕描淡寫的說著:“聽說你昨個兒弄了點海鮮和蔬菜,中午做倆菜咱爺倆喝一壺?”
“得嘞,五叔,我趕飯點過去您那邊。”
意思是不過去做飯,在家做好了拎過去吃。
那五也不強求非得去他那邊炒菜。
打了飯招呼一聲就慢悠悠的拎著鹵煮走了。
唐根生去攤子後麵尋了個空位坐了。
一根木板當長條桌,幾塊青磚石頭當馬凳的簡易搭配,唐根生用著也挺習慣。
有種吃路邊攤的既視感。
每次埋頭哼哧哼哧的扒鹵煮,唐根生都會想到上一世讀初中那會兒。
也是長條木板,板子彎曲的縫隙像個大蚰蜒,坐的不是石頭磚塊,而是馬紮。
一碗豆腐腦,放澥好的麻汁,幾滴辣椒油,放韭菜碎和香菜沫,舀半勺秘製的大骨頭醬油湯。
醬油湯擱在大鐵鍋裡,鐵鍋蹲在攤子旁邊的蜂窩煤爐子上,裡麵除了大骨棒,還有磕碎外殼的茶葉蛋。
不吃油條,改成兩個饅頭,加上一碗豆腐腦當下口菜,一塊錢早飯能省3毛。
攢一個月到放大周,和幾個誌同道合的同學騎兩個多小時自行車去臨縣的村子裡消費。
那個村子家家戶戶都是盜版書,像是七龍珠、幽遊白書、亂馬1/2這些,都是2毛一本。
像是飛雪連天射白鹿這種老舊一些的大部頭,5毛錢一斤。
買的多談到4毛2也有過。
同學幾個都是提前
分配,買回去輪換著看……
那真是一段刻骨銘心又無憂無慮的青蔥歲月。
暢想結束,唐根生的早餐體驗卷之憶往昔,也便用完了。
穿過南鑼鼓巷主街,回到黑芝麻胡同。
一路跟出門上班的自個兒院裡的熟麵孔打招呼。
少有交集的二大爺唐紹剛瞧見唐根生主動跟他打招呼,不知怎麼想的,竟然還專門從自行車上跨下來,特意和唐根生閒扯了兩句才重新騎上車離開。
難道就因為兩人是院子裡唯一的同姓,就顯得格外親切?
肯定不至於。
上了台階,瞧見阮達正在卸大門檻。
三輪板車抬進抬出忒費事兒,而且好像院子裡有人專門提過,要愛惜院子的公共財務。
門檻是木頭的,也是集體財物。
唐根生快走了兩步,跟著搭把手。
門檻忒沉,他沒搶,幫著把板車推下來,還是能做到的。
回過頭,看到直起腰來的馬老蔫。
“老馬叔,一會兒我去你廢品站買點破舊家具當柴火燒呀。”
“我這就去上班了,你啥時候過去都行,2毛5一斤,全市都一個價,我給你留點冒煙少,好點著的……”
馬老蔫笑嗬嗬的回道。
阮達都跨上車子了,看到唐根生和馬老蔫對話,眉頭還是忍不住皺了皺。
唐根生進了院子,繞過影壁牆。
阮達緊蹬了一下便追上馬老蔫。
“舊書攢幾本了,回頭再給人家根生賣一趟唄?”
“成,等會我跟他說,看啥時候他過來取。”
馬老蔫瞥了阮達一眼:“成套的舊書不太多,還沒湊夠一箱子呢。”
“咋才這麼點,老馬,你不是忽悠我吧?”
阮達眉頭皺的更深,疑惑之色溢於言表。
“太次的舊書唐同誌也不要啊,我就是打開門等著上門,又沒法到處去收。”
馬老蔫麵露苦澀,有些憤憤的說道。
他或許隻是無心推脫之詞。
但無意之間,卻給阮達提了個醒。
正好今天接了個搬家的活。
人家一口氣來起重社訂了六輛板車,說不定也有舊書賣……
兩人假模假樣,像是和諧和睦,又像是不歡而散,在胡同口分道揚鑣。
唐根生在前院被魏東來叫住。
“根生,你今晚要上班嗎?”
“是啊,東來哥,有什麼事嗎?”
“咱們院統計了兩家辦自來熟入戶的,前院隻有你一戶,可能明後天師傅就上門來安裝。”
“這樣啊,東來哥,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回頭把鑰匙再給嫂子,把水龍頭位置告訴她,讓她幫我看著……”
魏東來知道唐根生口裡的嫂子是誰。
喊嫂子不帶姓的,也隻有劉利昆家的媳婦。
唐根生大哥跟劉利昆是工友,也是好哥們。
兩家算得上通家之好。
魏東來點頭:“行,等安裝師傅來了,我讓你嫂子領著去找利昆家的去。”
“哎,謝謝東來哥。”
唐根生往回走,走了兩步,索性拐了個彎,直奔穿堂。
有了借口噱頭,唐根生便能堂而皇之的去中院西廂房找林靜。
順便窺探一下嫂子林靜炕頭上的隱私。
“嗨,一大爺,吃了嗎您呐?”
過穿堂,就瞧見那瑛寧背著手從西邊的抄手遊廊出來。
估計剛才是去後院了。
“來找林靜啊?”
“剛才三大爺說明後天有接水管的師傅上門,我晚上就得上班,這不,來找嫂子幫個忙。”
唐根生說著,直接掀開棉簾子,推門進了屋。
一大爺那瑛寧望著回落的西廂房棉簾子,眯起了眼睛。
剛才,唐根生沒有敲門吧?
昏黃的眼球閃爍了兩下,那瑛寧嘴角有微微古怪的笑意勾起,隨即又倏的隱去。
那瑛寧背著手,緩緩踱著步,目不斜視的穿過中院,過穿堂,往院子外麵溜達去了。
西廂房。
鍋蓋頭正捧著一個大海碗在喝棒子麵粥。
托唐根生的福,小家夥碗裡的粥糊糊稠的都能立筷子。
林靜正往裡間屋走,估計是聽到唐根生和一大爺的對話,站在那裡,微微側過身,扭過頭。
唐根生進屋便看到了側身俏立的嫂子。
黑色拚接高領的毛衣緊緊勾勒出她凹凸不平的輪廓。
烈焰紅唇,顯然是精心打扮過。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
唐根生很慶幸。
撞見了林靜為了見自己在背後默默的努力。
努力展現最好的自己。
她應該剛洗了頭,發梢還沒有徹底晾乾,卻意外有了造型。
世間的美好不容錯過。
錯過這樣的嫂子,是唐根生最大的過錯。
幾乎是一瞬間。
一個詞在唐根生腦瓜子
上嗡嗡閃爍。
晨運。
晨運!
晨運!
震耳欲聾的轟鳴響徹唐根生整個腦顱。
竟是連鍋蓋頭親切的那聲‘叔’,都給屏蔽了。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