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個憋著笑的小護士。
護士端的盤子裡,是一應打針的工具和藥品。
屁股針的針管鋁盒也在。
打吊瓶的輸液針管也有。
“我瞅著你媳婦狀態可以了,今天打完針,就去辦理出院吧。”
“哦,謝謝大夫。”
“回家好好照顧你媳婦,彆再凍感冒了。”
小老太太瞥了唐根生一眼。
唐根生諂媚的點頭哈腰,趕緊應‘是’。
楚秀娟聽到大夫說出院,卻並不怎麼高興。
反倒是有點憂心忡忡的意思。
小老太太年紀不小,但手不抖,眼不花。
今兒這吊瓶針就是她給打的。
一針回血,又準又麻利兒。
大夫走了。
小護士熟練的幫唐根生和楚秀娟這內科病房打出赫赫威名的兩口子拉上布簾。
這種走之前幫忙拽布簾的流程。
有且隻有這個病房,這個靠窗角落才能享受的到。
“你是要去街道辦是吧?”
“嗯,院裡搭個廚屋,再挖個地窖,得去街道辦報備一下。”
“那你有認識的熟人嗎?”
“有啊,負責咱們院兒的李棟李乾事,我倆關係挺好的,他還來家裡吃過飯呢。”
“哦,那……”
楚秀娟猶猶豫豫。
唐根生探手伸進被子裡,狠狠地抓住。
拿捏了兩把。
“哎呀,你不要鬨我,剛打上針呢。”
“扭扭捏捏的,咱倆這關係,你想說啥還用的找不好意思?”
“你能幫我問一問,要是我……那個,分開的話,住處怎麼解決啊?”
“你是想……?”
“我就想能離你住的近一點。”
楚秀娟幽幽的道:“太遠了不好。”
“你在單位上班,應該有很多私房信息吧?”
“我有分房指標的,隻是不想和你分開的太遠。”
這個年代,即便是房管局的工作人員,也是寧可等單位分房,也不願意自掏腰包買房置業。
畢竟人人都是主人翁的精神深入人心。
等公家分房,也就等同於主人翁住主人房。
比自己掏錢置辦私房更貼合宣傳主題。
雖然跟政府提倡和鼓勵的有些相互違背。
但雖然大家都是主人翁,可人心也是肉長的。
一顆心隻負責一個人,頂多一個小家庭。
一心為公的畢竟隻是少數。
這裡麵起碼不包括楚秀娟。
能從工資裡扣租金,何必花錢買私宅呢。
而且楚秀娟也才工作沒幾年,還得是不是接濟家裡。
也實在沒攢下太多。
過日子綽綽有餘。
掏錢買房子,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錢的事你彆管,等上了班記得去查一查,挑個位置和距離都滿意的,我們買下來。”
“你先問問街道辦的李乾事吧,萬一有合適的房子,跟他說說先勻給我。實在不行……讓他搬走成不成啊?”
唐根生:……
婦人心。
果然是婦人心。
竟然想的是這麼個意思。
將徐樹銘掃地出門?
法子倒是挺好。
可不太好操作吧?
再者說了。
這話唐根生壓根就沒法當著李棟的麵兒提。
他跟李棟的好哥們關係,是大舅哥、小舅子的那種。
無論是李苗苗還是李秀秀。
以唐根生的立場,都不能幫楚秀娟說這個話。
有可能還會出現適得其反的效果呢。
唐根生又跟楚秀娟膩歪了一會兒。
等藥瓶從小瓶換成大瓶。
唐根生又去熱水間把兩個暖水瓶更換了一次熱水。
才起身離開醫院。
從鼓樓中醫醫院到東直門北小街北頭的街道辦駐址。
唐根生進去轉了一圈。
得到李棟李乾事外出公乾的消息。
正琢磨關師傅那邊進度是否要暫時擱淺。
有沒有可能先換一換工程的先後順序。
實在不行,就先把人安排去小楊家胡同那邊拾掇前院。
畢竟楚秀娟要是跟徐樹銘離了婚。
真沒地方住,也能到小楊家胡同先過渡過渡。
唐根生是打著這個算盤的。
要不是羊管胡同那邊死過一家三口,比較晦氣。
唐根生也不介意讓楚秀娟住那裡。
現在嘛,就得了吧。
一個姑娘家家的。
唐根生拿舍得這麼安排她。
除非是白小潔那種娘們。
咦?
最近這兩天咋總是想到白小潔呢?
緊身毛衣看順眼了?
還是被那倆胯骨軸子吸引了一丟丟心神?
唐根生搖了搖頭。
他打死不承認。
自己又不是屬泰迪的。
哪能見一個就想一個?
“咦,根生,你怎麼來我單位了?”
李棟正拎著包從外麵回來。
唐根生恍然大悟。
合著是這麼個出勤公乾啊?
還以為是出差跑遠門了呢。
“來找你啊。”
“有啥事,進去說,走,走。”
李棟心情貌似不錯,推著唐根生肩頭就重新往院子裡走。
依舊是中院廂房的北單間隔斷。
李棟讓唐根生先坐一坐,他去找主任彙報完工作就過來。
李棟從院子裡穿過,去北屋正房改造的辦公室。
掀開棉簾子推門時,唐根生聽到了裡麵人對他的稱呼。
“李副主任。”
謔。
街道辦李乾事這是升職了?
還偷摸藏著掖著。
不帶自己去他的辦公室,還裝自己是街道辦乾事,把自己往小接待室裡領。
怕啥呢?
擔心自己訛他一頓大餐?
嘿嘿。
唐根生隨心所欲的想著。
李棟倒是不怕唐根生訛他大餐。
就怕他自己剛一開口,變成唐根生自掏腰包請李棟李副主任吃大餐。
要知道自己升職了。
加薪的事兒還得下個月才能領到錢和票。
這兩日被同事們,鄰居發小們敲了好幾頓。
尤其是幾個發小,宰李棟就跟把豬拉進屠宰場,挑在懸空的大鉤子上似的。
任人宰割。
現在想起昨個兒那一頓,李棟的心臟還抽抽呢。
跟唐根生。
必須得緩一緩。
怕唐根生喊他吃飯時,自己手頭拘謹,拿不出像樣的伴手禮。
不多時。
李棟從他辦公室泡了一杯茶葉水,拿過來給唐根生喝。
茶葉肯定比這屋裡的要好。
李棟雖然沒說,可也算是對唐根生默默上心了。
畢竟在李棟看來。
李苗苗這堂妹打小就執拗,認死理兒。
唐根生這個妹夫,早晚都得成,他跑不掉。
再者說,還有自己幫忙看著呢。
“棟哥,最近咋這麼忙啊,都過完十五了。”
“嗐,可彆提了。對了,我記得你鄰居李春貴的父親也住在院裡吧?”
“啊?怎麼了?”
唐根生被李棟問懵了。
人家是個老實巴交的大爺,平日裡笑眯眯的曬太陽,話不多,也沒個脾氣。
挺好一人兒啊。
咋?
又有問題?
唐根生都有點麻了。
自己這左鄰右舍究竟都是些啥情況啊?
“跟我這兩天忙的事兒有關。”
黑芝麻胡同和前鼓樓苑胡同之間,原本是個小店鋪。
前店後院的格局,住了一家六口人。
人家從去年上半年就開始申請扯電話線。
想改成買賣香煙和水酒的小賣鋪,順便開通接打電話的營生。
隻不過手續審批一直挺繁瑣。
年初八終於批複下來了。
李棟這頭還幫著聯絡了郵電局。
甚至動用私交加塞兒找了扯電線的師傅。
然後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一家六口的幸福三世同堂,變成了五口兩代人。
老爺子還不滿六十,就在上元節的晌午頭,駕鶴西去。
人家兩口子帶著仨孩子,原本弄這個小賣鋪就為了圓老頭的執念。
結果老頭沒了。
人家打算搬走回內蒙老家。
李乾事一邊按部就班的初任李副主任。
一邊卯足了勁兒的想要從這個掉進縫裡的事情裡抽身。
批條批下來不容易。
就從用了近一年的時間便能推測的出來。
結果鋪子和電話線給你批了。
你轄區的鋪子卻要撤。
玩領導呢?
是不是嫌辦事效率慢了,來釜底抽薪?
李棟也好,王主任也罷。
都不敢去嘗試上邊會不會有這種猜想。
以後街道辦的工作還做不做了?
還要不要跟上頭請示福利政策?
要不要隔三差五就找通融了?
現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李代桃僵。
李棟已經做好了實在不行,就自己先舉債拿下鋪子的主意。
找個老人家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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