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身府首領也拿不定主意。
李淵素來優柔寡斷,他疼愛太子是滿朝皆知的事情。太子做出謀逆的事情都能輕易原諒,現在太子死裡逃生,又連頭發都白了,想來心
境巨變,如果這個時候阻止他,到時候出了事,賬還得算在他頭上。
“殿下請稍等片刻,容臣入宮請示陛下。”
徐蟄擺擺手,“快些。”
備身府首領離開後,外麵那人才進來,其餘下人識趣離開,隻留徐蟄和他獨處。
徐蟄打定主意要試試自己的計劃——他今天的遭遇,來自於和兄弟李世民的爭鬥,這一遭算是略輸一籌,如果他沒有過來,原主還會在宴會上給李世民下毒,到那時候才是毫無轉圜之地。
身為一個反派,迫害正派是理所當然的,可惜原身雖貴為太子,手中掌握的兵權卻不如弟弟多。
他麾下也有忠誠良將,可惜大都空有智慧而沒有和李世民對抗的權利,掌握兵權的羅藝又在遠在薊州,隻有薛萬徹等人,實在比不上李世民賬下的秦瓊、尉遲恭他們。
不過李世民也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心軟。
先是對兄弟心軟,在確定注定你死我活後,又因為父親心軟,這才一拖再拖。玄武門事變後,他更是時常做噩夢,過不去心裡那道坎,最後隻能讓秦瓊和尉遲恭做門神,鎮壓向他討命的冤魂。
若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又怎會良心難安呢?
徐蟄的計劃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李世民顧念的兄弟情義,不是簡單的血緣親情,還有年幼時的陪伴和征討叛軍時的休戚與共,那時候大家心裡想的隻有生存,還沒有被權利蒙蔽。
徐蟄做的,就是讓李建成“失去記憶”,還他一個印象中任慈寬厚、愛護弟弟的兄長。
“殿下。”外麵那人進來,行禮後道:“齊王殿下派人傳來消息,爾朱煥與橋山公已投秦王。”
齊王就是李建成的四弟李元吉,是個驍勇善戰,殘忍嗜殺的人。
不久前李建成和李元吉商量著,給楊文乾送武器,增強他的軍事力量來和李世民抗爭。朗將爾朱煥、校尉橋山公負責押運武器和盔甲。沒想到東西倒是送到了楊文乾手上,轉眼這兩人就把他們賣了,事情鬨到李淵那裡,得了個意圖謀反的罪名。
皇帝寵愛太子,最多也隻是廢去他的太子之位,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楊文乾本來就在來長安的路上,手上有兵有糧有武器,知道太子以謀反
之罪被圈禁東宮,還能坐以待斃?
楊文乾起義,李建成謀反的罪名就落實了。
徐蟄還在假裝失憶,對這人提供的信息反應不大,他靜靜望著對方。
“殿下可是身體不適?”這人發覺徐蟄的反常,有些著急地詢問。
彆人不知道,他身為東宮翊衛車騎將軍卻是知道的。
李淵聽說太子謀反後大為震怒,太子也知道此事不容忽視,主動進宮請罪,當時就是他護送太子過去的。
太子額上的傷,便是在宮殿內磕頭認錯所至,一直到昏迷才被送回東宮。這招確實有用,哪怕沒有洗清造反的罪名,陛下也心軟了。
不過太子傷的確實很重,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得不償失?
徐蟄道:“實不相瞞,自清醒後便頭暈惡心,而且記憶朦朧,許多事情記不清楚了。”
馮立大驚:“殿下?!”
“無須驚詫,不如在入宮之前,你先講一講如今的局麵。”徐蟄鎮定道。
馮立恍惚看著徐蟄,好像看到了當年唐國公起義時從容帶領眾人攻取西河郡的左領軍大都督。
李建成這幾年變了太多,他仿佛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對付李世民上,開始胡亂猜忌,甚至為了拉攏李元吉,縱容他的殘暴。太子少保李綱多次勸諫,都沒有被采納。
正因為如此,手下人漸漸有了異心,馮立看到了屈突通、張士貴、溫大雅、安元壽等人轉投秦王,不禁暗自替太子著急。
今日太子雖病得厲害,卻莫名讓他感到安定。
“是。”馮立猶豫道,“殿下可還認得屬下?”
徐蟄緩緩搖了搖頭,“你先說說,我是何人?”
馮立聽完突然心梗了一下。
這叫“許多事情記不清”嗎?您這分明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吧?
他不自覺地易地而處,覺得失去記憶的太子殿下城府似乎更深了,換做他,保證很快露出馬腳,而不是等殿下親自提起才知道。
可是馮立實在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在他看來,這已經是很嚴重的病症,他言辭謹慎,仿佛徐蟄是件易碎物品,害怕刺激到他。
“您乃是陛下長子,姓李名建成……”
馮立把基本信息先說了一遍,又挑著重點講了講他和齊王、秦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