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沒有那麼想爭奪權力,也不再一心置他於死地。
對比李世民夫婦深夜難眠,徐蟄的睡眠質量就好很多。一夜無夢,直到辰時自然才醒來。
徐蟄安排的宴會就在今日傍晚,東宮的下人們早早便開始準備。徐蟄洗漱了一番,吃了兩口點心,李元吉與李瑗有說有笑地來了。
“兄長與元吉今日來的好早。”徐蟄用帕子擦了擦手,叫下人把殘羹端下去,換了些時令水果與甜酒上來。
李元吉高興明日就要出征,臉上也帶出來幾分,“分明是大兄閒適太久,起的晚了。這幾日弟弟可是天天寅時便起來練武。”
“孤看你分明樂在其中。”徐蟄擺手,“請坐。”
李瑗道:“聽聞秦王今日也過來?”
李元吉嗤笑一聲,正要說什麼,想到昨天徐蟄的訓斥,閉上了嘴巴。
徐蟄道:“也不知他怎麼想得,往日拜帖哪一次不是拒絕,這次居然同意了。”
李元吉心道,兄長不讓他說秦王不好,自己卻說了出來,分明心裡也是這般想的,“大兄,不如趁此機會……”
“元吉!你嫌孤名聲太好,是嗎?”
“大兄恕罪,弟弟沒有那個意思,是我考慮不周。”李元吉確實想投毒,毒死他一了百了。不過徐蟄說的有道理,秦王光明正大地應下邀請,天下人都知道,他來了東宮,如果在東宮出事,就算他真的死了,太子也會得個嫉賢妒能、氣量狹隘的汙名。
李瑗勸和:“齊王性情直爽,現下並未外人在,他也是信任您才這般口無遮攔,殿下莫要生氣。”
“孤不是生氣,正因為了解元吉性情,見他魯莽行事才分外焦灼。有孤與諸位大人在,自會提點他。明日元吉遠行,又與秦王一道
,若是任性起來,一時不察著了道,孤又該如何相救?”
李元吉聽得感動,心中怨憤全消,“元吉知錯了,日後一定克製。”
徐蟄和李元吉的關係注定不會太融洽。
李元吉一心想弄死李世民,徐蟄恪儘反派職守,哪怕到了最後一刻,也會給主角留有翻身餘地。而且他一直按人設來,心理路程都表現得明明白白,沒有不妥的地方。
照這個發展下去,徐蟄在李世民那邊洗白,黑鍋就由李元吉來背。他正是對李元吉稍稍有那麼點愧疚,這才一直在管束他,希望他最後不要死的太慘。
戰場上刀劍無眼,每一次分彆都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麵,故而有這次宴會。
今日來的人很多,大都是太子親信。在場五個皇親國戚——太子、李世民、李元吉、李瑗、李孝恭,除了李世民,全都是徐蟄親近的人,李世民加載一堆政敵中格格不入,連他身後的侍衛都緊張兮兮,難為他淡然入席,像參加尋常宴會一般。
敬了幾輪酒,徐蟄微醺,坐在主座上撐起手臂,靜靜看著下方將領們或文靜或豪邁地聊天。
忽然他察覺到一道視線,偏頭望去,正對上李世民尚未來得及移開的雙眼。
徐蟄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朝他讓了讓,一飲而儘。
李世民不知在想什麼,慢了半拍,等徐蟄放下杯子,才舉起自己的,小口淺酌。
李元吉看到他倆的互動,心情略微低落。他一不高興了,就喜歡找彆人撒氣。
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唯有李世民是異端。
李元吉拿著酒壺上前,“二兄,明日咱們便要啟程前往寧州,小弟資曆不及二兄深厚,還請二兄多多照顧。”
說著給李世民滿上了酒。
李世民看了他一會兒,確定四弟還是原來那個四弟,一點變化都沒有,便知道太子沒有把失憶的事情大肆宣揚……這麼說來,豈不是隻有他和觀音婢曉得?
李世民忽然有些愧疚。
將這件事情告訴觀音婢,似乎愧對太子的信任了。
不過他和太子為什麼會有信任?
被李元吉灌了幾杯酒,太子那邊的其餘人也明白了齊王的意思,紛紛過來敬酒,李世民酒量還行,但這麼無休止地喝下去,到底
有些撐不住。
就在他感到厭倦,正要想辦法推拒時,主座上的太子發話了。
“差不多行了。”徐蟄含笑道:“諸位大人怎得隻緊著秦王一人親近?冷落了其他人,倒顯得孤這個主人做的不好。”
大家紛紛應道:“太子說的是。”
“太子所言有理,來,劉兄,我敬你一杯。”
“……”
李世民鬆了口氣。
徐蟄道,“孤前往更衣,諸位請自便。”
說罷,他起身離席。
李世民望著他的背影,鬼使神差也跟了過去。
夕陽落幕,晚霞清冷,蟬鳴陣陣,夏夜微風舒爽,一身酒氣散去些許。
李世民望著白發的兄長,覺得他親切又遙遠,他上前兩步,借著酒勁道:“大兄剛才是在關心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