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去獻陵,是要祭拜先皇嗎?
往大了說,他是特意去找先皇,以表對當今的不滿?
世人都知道先皇偏愛息王和巢王,陛下對先皇並不親近,太子和先皇也不親近。太子突然去獻陵十分突兀,哪怕編排他,說他認為陛下手足相殘,沒有孝悌仁德,這才去先皇陵寢也說的過去。
李世民看著侍候的宮人這麼害怕,立刻明白他們在怕什麼。
可那位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他大兄,那個被先皇疼寵的息王,兩年後被他加封為隱太子的李建成。
李建成去拜祭父親,再正常不過了。
李世民無奈道,“太子回來記得提醒朕,讓魏征過來一趟。”
宮人們通傳的通傳,守衛的守衛,該做什麼做什麼,獨留李世民一人在座位上默默沉思。
*
陵寢都是提前許多年修建的,屍身下葬後封閉起來,怕被盜墓賊偷盜,做的很隱蔽,從表麵上看與尋常鄉野沒有區彆。徐蟄有李承乾的記憶,自然知道李淵的墳墓修建在這裡。也有信得過的心腹參與過陵墓的修建,沒有陪葬,知道這件事情。
李元吉陪著他一起跪拜,在空蕩蕩的田野邊。
永樂坊買來的鮮花和果子擺放在地上,一壺酒澆灌土地。兄弟兩個沉默許久,心情都有些低落。
最後還是李元吉發現侍衛們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才猛然驚醒。
這群人還以為他是稱心,太子今天早上剛說了,伺候稱心要像伺候他一樣儘心,下午就帶著稱心來祭拜皇陵了!雖然拜的不是父母,而是隔著一輩的祖父。
你媽的!這算不算是互訴衷情,表露心跡?!
想明白之後李元吉都要瘋了,他覺得自己再沒臉見人了。
“殿下。”李元吉一臉地生無可戀,“時候不早,咱們回去吧。”
徐蟄看看天上高懸的太陽,又看看李元吉,體貼地沒有拆穿,微笑道:“好。”
有李元吉在旁邊,不需要彆人近身伺候,他殷勤自認為和兄長最熟悉,殷勤包攬了照顧他的責任,叫侍衛掀開車簾,在一邊攙扶他上車。
徐蟄剛動了一下,忽然躥過來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侍衛們一驚,抽出刀來就怕有人襲擊,待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隻黑黃相間的玳瑁貓。
也不知是毛色雜亂,還是蹭了土,這貓看起來臟兮兮的,隻有一雙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徐蟄。白天光線強,貓的瞳孔豎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叫侍衛們更緊張了。
徐蟄道:“能在這裡遇到,也算是緣分。”
元吉一想,可不就是緣分嗎?
這裡埋葬著他們的父親,又是荒涼無人的地方,四周樹木也不多,也不知道這貓是藏在哪兒的,突然就跳了出來。看起來野性十足的小家夥,竟然親近太子,看樣子是賴上他們,要跟著他們走了。
再把思維發散一下,就想到了這裡埋葬的父親。
他和兄長都能莫名其妙地複活,說不準真的有投胎轉世呢?
李元吉上前一步,貓也不躲,靜靜望著他。他慢慢伸出手,示意自己無害,一點一點靠近小貓,結果被貓拍了一爪子。
“沒事吧?”徐蟄問。
“沒事兒,它收著指甲呢。”李元吉收回手看了看,確實沒覺得疼,也沒有留下印子,不禁笑道,“還挺懂事。”
徐蟄道,“不管它了,走吧。”
李元吉扶著徐蟄上了車,剛坐好就聽到了小貓的喵喵叫,沒想到它看著醜不拉幾的,叫起來還挺好聽。
“殿下,那貓跳上來了,要不要趕走?”外麵趕車的侍衛忽然道。
李元吉掀開簾子一看,還真是,“既然追上來,就彆趕了,怪可憐的。”
說著他伸手去撈貓,又被拍了一爪子。那貓嫌棄地看了他兩眼,飛快跳到車廂裡,跑到了徐蟄身邊。
“這狗東西!不識好人心!”李元吉道。
“確實。”徐蟄提著貓的後脖頸,把它丟到李元吉腿上,“你留下來的,你來養。”
“我倒是想,可它偏偏往大兄那裡跑。大兄和我一起養吧。”李元吉說完,忽然想到外界對他們兩個的猜測,雞皮疙瘩又起來了,“算了算了,還是疏遠些,我自己養。”
徐蟄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安慰道:“並非孤有意讓你受委屈,你要明白,李世民心懷愧疚,願意容忍補償是好事,可若那份愧疚大過了頭,再也補償不了,就隻能動殺意了。”
“我知道,升米恩鬥米仇,都是一個道理。”李元吉捏住小貓後脖子玩它的爪子。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李世民究竟對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