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七郎終於擠過人群,來到徐蟄旁邊。
剛才拉住他的小妖笑得猥瑣,“當然是那種事了,你要是不懂,不如趁著今天,也試一試,保管讓你明白。”
黃七郎冷聲道:“他是碧華山來的,把他教壞了,彆說碧華山,就是桃花大王也不會放過你。”
那小妖有些怕了,訕訕道:“大喜的日子,開個玩笑而已嘛,這麼當真做什麼。”
黃七郎看了看屋裡,對徐蟄道:“我們先去彆處轉轉,這裡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徐蟄正要跟他走,突然一聲巨響,房門破開,一個大紅色的身影滾了出來,定睛一看,正是新郎官!
眾妖皆臉色一變。
接著又見從屋裡走出來一個穿著嫁衣的光頭男人,纖美的嫁衣,配上圓腰大膀叫人不忍直視。
徐蟄認出來了,這個光頭,正是他之前遇到的大和尚。
和尚手裡拿著一根禪杖,看起來重量不輕,揮舞的時候能聽到瑟瑟風聲。
他舉起來就是一砸,桃花大王立刻吐了口血,連連求饒:“壯士饒命,壯士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超度?徐蟄微微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
和尚怒道:“強搶民女?看你還敢不敢。”
桃花大王一點風度都沒有,“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妖們見大王受辱,不敢上前。那和尚禪杖又是一揮,桃花大王沒了聲息,變成了一朵粉嫩的桃花。後麵的小妖也維持不住人形,變成豺狼虎豹、花草樹木,隻有徐蟄和黃七郎還站著,格外顯眼。
黃七郎剛剛打算帶徐蟄離開,距離小妖們站的位置有些遠,沒受到波及。
“原來是你!你竟也是妖?”和尚認出了徐蟄,將禪杖杵在地上,多看了他和黃七郎兩眼,被欺騙的憤怒變成疑惑,“奇怪……你是被他們抓來的?”
徐蟄搖頭,“是我自己來的,我是剛化形的小妖。”
和尚依然眉頭緊鎖,隨機舒展,不再探尋,“罷了,日後便知道了。你讓開,你旁邊這隻妖血光衝天,身上殺孽無數,灑家要替□□道,超度了他!”
黃七郎大驚,“大師饒命啊!”
他親眼見過桃花大王是怎麼被他打的,幾杖下來,命都沒了。
徐蟄也替他求情,“他是好狐狸,不要超度他。”
和尚不為所動,見他不讓便從側麵出手。
黃七郎驚叫一聲,化作原形就要跑,那禪杖卻仿佛有天那麼大,無論他跑到哪裡,都不能躲開。
就在此時,徐蟄靈光一閃,大喊:“不要殺他!他是盜戶!”
黃七郎:“……”
和尚:“……??”
見和尚停住了動作,徐蟄趕緊把地上的狐狸抱到懷裡,企圖用這種方式保護他。他對和尚說,“他真的是盜戶。”
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玩意?”
“就是在滕縣和澤縣,有一群強人……”
黃七郎見這朵傻乎乎的小桃花還打算講盜戶的事情,連忙打斷他,化作人身跪在地上,“我身上確實背負人命,隻是事出有因,大師若非要殺我,可否先聽我講完?”
和尚想了想:“你說吧,灑家聽著。”
黃七郎他二舅,早些年一家人都居住在一間廢棄宅院裡,狐狸們從不惹事生非,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
宅子附近還有一處房屋,裡麵的人是最近才搬過來的,姓連。連先生是個窮酸書生,經常食不果腹。二舅一家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又見連先生文采斐然,不禁心生崇敬,有意結交,便時常走動,給他送些飯菜衣物,或者書本紙筆。
兩家相交甚歡,就這麼過了兩年。
有一天二舅和連先生對月飲酒,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狐狸的身份。豈料連先生對人妖成見破深,一直記在心裡,表麵上不動聲色的來往,實際暗自籌劃,最後一場大火,舅母和狐狸小崽子無一生還,隻有二舅僥幸逃生。
連先生親眼看著二舅逃跑,本以為狐狸會報複自己,一直戰戰兢兢。沒想到十年過去,連先生娶妻生子,依然不見他有所行動,便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其實二舅對他的仇恨太深了,根本不滿足直接殺死他,更想誅他的心。
正巧這時候天下大亂,紛爭不斷,到處都是起義的百姓。黃七郎願意幫二舅報仇,化作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算命先生,找到連先生,說他有帝王之才,願意幫他成就霸業。
兩個人一直努力,等朝廷重視他們,派兵過來征剿,連先生找黃七郎商量對策,黃七郎早就得到消息,提前跑掉了。
連先生最終被抓起來殺頭,他的家人也被株連,無一幸免,二舅的仇就這麼報了,這份因果卻平攤到了黃七郎和二舅身上。
黃七郎說:“一報還一報,他殺我舅舅一家,我也殺他一家,十分公平。如果你也因為我是狐狸,就要殺死我,那我無話可說。”
說完閉上眼睛,等待死亡降臨。
卻不想那個和尚是個有情有義的人,聽完黃七郎的故事,歎了口氣,扶他起來,“我以為妖物無心無情,現在看來,倒是人更可恨。我不殺你了,你走吧。”
黃七郎朝他行了個書生禮,“多謝大師。”
說完就要帶著徐蟄走。
“等一下!”徐蟄被黃七郎抓著手臂,掙脫不開,扭著腦袋回頭,“我還有問題要問。”
黃七郎努力拖他,“什麼時候了?這是提問的時候嗎?快走。”
和尚也想到自己還有疑惑沒有解決,“等等!你們站住。”
黃七郎嚇了一跳,以為和尚改變主意了。
和尚說:“你還沒說盜戶是什麼。”
徐蟄很樂意為他解答:“滕縣和澤縣有強人出沒,後來被官府招安……”
黃七郎仰頭望天,十分後悔招惹了這朵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