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十一月的尾巴。
在即將進入十二月的時候,寒潮席卷整座城市,一場冷雨降落在銀座的街道上。
黑田木先是把後廚的燈關上,重新掃了一遍地,緊接著又將新做出來的甜品放在冷藏的透明展列櫃內,最後收起黑色高腳凳。
做完這一切,時間也隻是堪堪走到六點二十,天色尚未全部暗下來。
今天是個陰雨天,不過和往常一樣,還是沒有一個客人。
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決定提前關店打烊,給尚未回家的女兒做一碗熱騰騰的味增湯。
這大概是為數不多的幾種,他做出來還能入得了口的東西了。
路麵上隻有穿著厚重冬衣,撐傘匆忙趕路的寥寥行人。
一陣冷風刮過,傾斜的雨絲打在他的臉頰上,順著脖頸滑進衣領,凍得渾身都打了個哆嗦。
路燈亮起來。
轉過街頭的拐角處,黑田木不經意地掃一眼,瞥見黑黢黢的小巷牆邊,蜷縮著一個人。
淩亂的銀色長發垂落在肩頭,遮住她大半張臉,隻露出了背影。
冰涼的水珠不斷滴落,滲入單薄的黑色長衫。
看起來是很孤獨的樣子,估摸著年紀不大,最多也就比他的女兒大一點兒。
怎麼會這樣狼狽地倒在這裡。
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
黑田木也是一位父親。
這樣的孩子,失魂落魄地停留在銀座街頭,像是無家可歸的小動物,任誰看見,都是會不忍心的吧。
“這位小姐。”猶豫了一下,黑田木將傘撐在她頭上,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嗎?”
他長的高大壯碩,比尋常的人要高出許多,總是被誤解成是混極道的大哥。
哪怕是儘可能地釋放善意,露出他自認為最和藹的微笑,可似乎還是把她嚇到了。
微微打了一個寒顫,她瑟縮著將手帕捂在唇上,這才轉過來看他,露出一雙黯淡的藍色眼睛。
“你不要怕。”
黑田木連連擺手,他將傘撐在她上方,自己卻退後一步,指著不遠處的警亭說:“你看,警察就在那裡呢。”
“我不是壞人。”他無措地解釋,“隻是想問問,你是否需要幫助。”
“我知道。”
女孩子的聲音嘶啞乾澀,臉色蒼白的可怕。
她輕輕地咳嗽了兩下,像是咳了很久,生著病的病人。
“我認得你。”她說,“我們以前見過。”
*
不知道在大街上遊蕩多久。
我隻記得跟遊魂似的,去了很多地方。
本來是陽光普照,大概過了一會兒,天氣陰沉,雨就落下來了。
我本應該撐一把傘,或者開無下限,但是我什麼都沒有做。
就這麼淋一路的雨,我無處可去,隻好躲在銀座附近的一條小巷裡。
........
“是簡單衝泡過的熱可可。”老板將手裡的馬克杯推過來,不太好意思地說,“我的手藝不太好,就隻能請你喝這個。”
“沒關係。”我搖搖頭,輕啜一口,甜滋滋的絲滑口感瞬間衝淡喉管裡濃重的血腥味,同時驅散寒潮所帶來的涼意。
“已經很好了。”我感激地說。
身體正在逐漸變得溫暖起來。
我怔怔地望著玻璃窗外的天空,烏雲層層疊疊地堆在一塊,正在醞釀下一場雨的到來。
晦暗,冷肅,沉寂,籠罩一切的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