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以來到矮桌前,學著希淮的姿勢盤腿坐好。
艾爾照例展開星圖,開始今日的占星。
這樣的課程,已經持續了將近五年。
最初進來的時候,艾爾把一堆資料交給希淮,讓他熟讀並且幫助雪以。
之後,資料源源不斷地送過來,重複著這一項最簡單的任務。
希淮早已不把這當作是課程,用一件更無聊的事來打發無聊的時間而已,叫艾爾一聲老師,也不過是個沒有實質性的稱呼。
他的注意力都在一旁的雪以身上,擔心他化形後第一次上課,會待不住。
意外的是,雪以看得十分認真。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艾爾身前的星圖上,艾爾似乎也發現了這點,將星圖提前展開。
閃爍的星點就在身邊,雪以下意識屏住呼吸,伸手試圖觸碰。
接下來的時間,他都乖乖坐在位子上,隻在中途吃了點希淮喂過來的水和小零食。
當晚臨睡前,雪以躺在床上:“哥哥……”
他神色懵懵懂懂,又帶著點開心和興奮:“白天學的,我好像會了!”
希淮低聲問:“會了什麼?”
雪以支支吾吾,過了許久才老老實實回答:“……不知道。”
希淮伸手過去,捏了捏雪以白皙的臉頰:“睡覺。”
雪以乖乖閉上眼,腦子裡卻還想著白天見過的星圖。
他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真的看懂了,希淮一問,又答不上來。
於是晚上做夢,雪以夢裡也是閃爍的星點的夜空。
—
第二天下午,希淮去了隔壁書房。
他需要把前幾天落下的功課補回來,再去圖書館,挑幾本雪以感興趣的回來,睡前讀給他聽。
雪以也跟著進了書房,坐在專屬的小椅子上,靠著窗台往下望。
玻璃窗隻開了一點點,以防有冷風時不時吹進來。
窗外是靠近後廚的方向,樓下突然傳來有人焦急說話的聲音。
雪以扒著窗台張望,希淮正好補完一□□課,也起身走近。
下方的草地站著兩名後廚的助手,聽他們的對話,好像因為昨天送來的某種蔬菜魔植還是活的,沒有妥善保存好,結果半夜大量出逃,現在還在尋找當中。
雪以聽了一會兒,仰頭扯了扯希淮的袖子。
待希淮彎腰靠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神神秘秘,在希淮耳邊悄聲說道:“那些小草,躲在水缸裡。”
希淮從後方抱住雪以:“雪寶怎麼知道的?”
雪以抬起下巴,略顯驕傲地說:“是我夢到的。”
希淮沒當回事,順著雪以誇了兩句,把他的手從冰涼的窗台拿下來。
功課還沒補完,還差最後一項學科。
希淮返回書桌繼續寫,沒過多久,再次聽到下方的動靜。
他耳力極佳,即使隔了較遠的距離,也清楚地聽見後廚助手說,在水缸那邊發現了逃跑的蔬菜魔植。
希淮立刻抬眼,看向雪以。
雪以此時正專心在窗戶上呼氣畫畫,沒有注意到下麵的人。
也許……隻是巧合。
或者是雪以自己看到了,才知道蔬菜魔植躲在那邊。
小孩子思維跳躍,會說自己做夢夢見的,也很正常。
希淮收回視線,在紙上落下最後幾筆。
—
自從化形後第一次去上占星課,雪以突然開始對占星感興趣。
第二周去的時候,他問艾爾,能不能經常來。
雪以抱著膝蓋,蹲在艾爾桌邊。
艾爾微微偏頭,遲疑道:“你……想多學習是好事,我會讓人安排功課給你。”
雪以單純地以為,“功課”是和占星相關的。
結果第二天,助手送來一些字帖。
“這是先生吩咐的,”助手說道,“每日至少練習半頁,下周去上占星課時,先生會檢查。”
他還補充了一句:“殿下不可以幫忙。”
希淮皺著眉:“現在學寫字,是不是太早了些?”
他明顯對這個安排不悅,助手低頭回答:“先生說,不早了。”
雪以好奇翻開字帖,發現裡麵全是小方塊。
很快,他就知道這到底是用來乾什麼的。
隔壁書房加了一套桌椅,雪以手裡捏著筆,笨拙地在紙上學寫字。
才照著寫了兩個字,雪以丟下筆,向希淮哭訴:“哥哥,不想寫字……”
希淮就坐在一旁,牽過雪以的手揉一揉。
他臉色微沉,抬起頭時恢複往常的溫和神色,哄道:“慢慢寫,寫不完就算了。”
雪以磨磨蹭蹭好一會兒,才重新拿起筆。
其實他學得很快,字跡雖然歪歪扭扭,不過都能看清。
寫到最後,雪以稍微能熟練了一些,但還是很累,並沒有寫完半頁。
然而到了第二天,雪以翻開字帖,卻發現昨天的半頁已經滿了。
上麵的字跡很熟悉,就是他自己的。
難道是做夢的時候,夢遊寫完了?可他好像沒有夢到寫字。
雪以悄悄看向希淮,發現他絲毫沒有注意到。
他裝作若無其事,接著後麵的半頁繼續寫。
—
之後的六天,雪以每天都沒有完成半頁的任務。
但隻要第二天再去看,昨天沒寫完的就會自動補上。
他心裡默默開心,當作自己的秘密。
六天後,到了占星課的時間,雪以帶上字帖去上課。
進入閣樓,他小跑著上前,雙手捧著字帖:“老師!”
艾爾點頭,接過字帖放到一旁:“先上課。”
占星課結束後,他才拿起字帖翻看。
他肩側立著一隻機械鳥,也同樣歪頭打量著。
艾爾翻得非常慢,似乎每一個字都要仔細查看,雪以心裡莫名忐忑。
是不是哪裡寫錯了幾個?還是寫得不夠好看……
直到艾爾終於翻完字帖,微抿的嘴唇壓成一條線。
他將手中的字帖放下,語氣微沉:“你們兩個,一起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