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簍上麵有竹片倒刺,劃傷了他胳膊上的皮膚,滲出了些許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在泥土之上開出妖冶的花,好在肩膀和脖頸沒有被劃傷,隻是被砸紅了一大片,但看上去還是有點兒嚴重。
越是看得仔細,她眼尾的那抹紅就越發刺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傷人,說不害怕,不驚慌,肯定是假的,六神無主的情況下,讓她腦子有些混亂,手足無措半天才想起來兜裡有乾淨的手帕可以用來止血,於是她馬不停蹄地從兜裡拿出乾淨的手帕,想幫他把血擦一下,結果剛碰上去,就被他躲開了,她木訥地抬起頭,眸中滿是不解。
“沒什麼大事,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在機械廠上班,被各種機器弄傷都是家常便飯,再大的傷他都受過,所以這還真不算什麼,就隻是流點兒血,看著嚇人罷了,再說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姑娘家在山裡碰見大蛇,被嚇傻,那是再正常不過。
他根本就沒有怪她
,也沒有放在心上。
其實,更讓他感到無措和為難的,當屬她不經意間的靠近和觸碰,她身上散發著好聞的香皂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藥草香,發絲隨著風輕輕拂過,每每落在他的脖頸處都能帶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和癢意。
他微微抬起眼,恰好撞進她迷茫又滿含擔憂的漂亮瞳孔之中,淺褐的顏色似乎帶著鉤子,輕而易舉就能攪亂人的心神,他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堪堪避開,又發現自己的手臂還被她握在掌心。
柔軟的觸感一下又一下灼燒,燙的他無法保持平日的理智和清醒,睫毛顫了顫,一絲不自在在麵上蕩漾開來,他不動聲色地掙紮開她的觸碰,接過帕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寸,拉開兩人已經近在咫尺的距離。
隻是剛喘口氣,她又湊了上來,“還是我來吧,你自己不好弄。”
傷到的地方比較刁鑽,他試了一下,的確不好擦拭,正準備隨意擦兩下,等下山回去了再細致處理,但是她卻看不下去了,“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受傷的,請不要跟我客氣。”
話畢,她搶過他手中的帕子,手腳麻利地擦血包紮,一氣嗬成,都沒給他反應的機會。
在後世的時候,她偶爾會給包包綁上絲巾作為裝飾,所以對各種蝴蝶結的打法都很熟悉,這會兒幫他包紮的時候也就順便綁了一個蝴蝶結上去。
男人小麥色的肌膚和淺色的可愛蝴蝶結形成鮮明對比,讓周應淮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隨後才開口道:“謝謝。”
“是我該謝謝你才對,要不然我肯定被蛇咬了。”程方秋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口,就算那條蛇已經涼透了,但是隻要一想到不久前它還直起身子吐著蛇信子衝自己快速而來,渾身的汗毛就豎了起來。
她咬住下唇,深呼吸好幾次才穩住情緒,腦海中也想起了彆的事情。
“你怎麼會在這兒?真巧。”
雖然她上山就是為了他,但是能這麼湊巧地遇見,這是她沒想到的。
“和大隊長他們一起上山來選木材,機器壞了,得重新換個支撐。”周應淮老老實實回答,默了兩秒,又補充道:“剛才在那邊聽到你的聲音,就過來看看。”
原本木材已經選好了,他是準備幫忙進行砍伐的,可隱隱約約聽到有熟悉的女聲在喊,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結果越聽越不對勁,就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循著聲音找了過來。
結果沒想到,還真的是她。
“你怎麼一個人上山?”說到這兒,周應淮不禁皺眉,山上危險重重,大男人都不敢獨自上山,更彆提一個小姑娘了,真不知道該說她膽子大,還是沒長心眼。
“不不不,我是和我弟弟,還有他同學一起來的,但是不小心走散了。”程方秋生怕在他那兒留下一個沒長腦子的壞印象,趕緊擺手否認。
聞言,周應淮想起來她之前好像確實在喊一個人的名字,便點了點頭,隨後便提議讓她先跟著他去和大隊長他們彙合,然後再找人一起去找她弟弟。
“真是太謝謝你了。”
謝謝兩個字從她嘴裡聽到過太多次,周應淮對此已經快免疫了,聞言隻是點了點頭,轉而率先邁步往回走。
一路上,她的話似乎格外多,吧啦吧啦就沒停過。
“……”
“對了,淮哥你這麼優秀,肯定已經結婚或者談對象了吧?”
幾句不鹹不淡的交談之後,她突然話鋒一轉,問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問題。
這個話題太過敏感,周應淮從中嗅出一絲不對勁,不動聲色地偏頭望了她一眼,從他的角度,隻能瞧見她小半張側臉,藏在秀發下的耳垂染上薄紅,暴露了主人此時不平靜的心情。
少女的羞赧就這麼平鋪在他眼中,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