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降抬手,牽起她的手,進入舞池。
他察覺到了顧虞的一些僵硬。
“您好像不是太習慣這種場合。”他低聲說。
“……我沒習慣過。”顧虞抱怨。
她來之前讓安東尼給她補了課,但是兩輩子加起來,就算是在偽裝課上,她這塊兒的分數也隻是將將及格。
更何況,她完全不懂現在跳的這種舞步,太複雜了。
“大人,不用擔心,我來帶您就好。跟著我的節奏……”沈星降握著她的手說,“一、三、五……七。是的,就是這樣……”
他在她耳邊說話。
兩個人挨得足夠近。
他身上是有香味的——顧虞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實際上人類本身就自帶信息素,通過鼻子裡的梨鼻器天然地就可以通過氣味判定,對方到底是否是自己有好感的對象。
沈星降的味道很好聞。
有點像上輩子聞到的那種簡單的雪鬆香。
所以……從一開始,她大概也不太覺得沈星降惹人討厭。
顧虞想到。
一曲相對優雅的舞曲結束,周圍的人變多了。那些穿著聖潔長袍站在舞池旁的少男少女們開始得到了邀約,紛紛下場與上流社會的這些人們共舞。
舞池變得擁擠。
音樂的節奏歡快又肆意,帶著些扭曲的狂歡。
在這種歡快奇怪的舞曲中,隱藏著些惶恐不安……顧虞想起了自己來的那個年代的各類音樂。
人類曾經擁有的萬物之主的輝煌早就消失殆儘,如今朝不保夕,生命隨時都會終止。這種肆意狂歡、得過且過的感覺變得強烈。
曖昧中帶著迷亂。
狂歡中帶著墮落。
空氣中充滿了一種甜膩的香味。
讓人和人之間的關係變得粘膩而動蕩。
顧虞皺眉。
接著舞池裡的人們變少。
一對一對地消失在了樓梯上。
“這種私下的交易在各大基地的上流社會都是約定俗成的。”沈星降低聲說,“每五年一次的選拔本來就是個幌子。精神係覺醒者少之又少,又怎麼會有那麼多孩子們被帶回基金會?每一個貧困的家庭都得到了豐厚的社會點回報,並且可以進入安全區過上相對好的生活。他們對基金會感激涕零。”
他身形晃動了一下,顧虞一把扶住他的腰。
“沒人問過,這些少男少女們最後都怎麼樣了。因為基金會就是整個人類社會的動芯,是基石,就是真理本身。”沈星降體溫高得驚人,他靠在她懷中,聲音沙啞,“他們說那些奉獻出身體的人們,是為了維護人類本身的穩定奉獻出了自己的□□。是基金會最寶貴的財富。是真理最摯愛的孩子。是為了維護真理而誕生的……”
“聖娼。”顧虞補充道。
“您知道這件事……”沈星降愣了愣。
“活得久了,很難不清楚某些事兒。”顧虞回答他。
空氣中彌散的香甜味道更濃鬱了。
顧虞在沈星降的身體上曾經聞到過類似的氣味。
在他動情之時。
——是來自異生種的藥劑,是使用在人類寵物身上的那種藥劑。
蛇吻。
沈星降抬眼看她,眼睛裡發亮。
他的綠眼睛這一刻帶著一種明媚的悲傷。
美得動人心魄。
就算是顧虞,呼吸也頓了一頓。
她不清楚這是來自蛇吻的催化作用,還是她的條件反射。
在這一瞬間,她想占有這個人、揉碎這個人,讓他完完全全的歸自己所有。
她不需要遮掩這種衝動。
在這個時候,她是龍霏,而龍霏作為富可敵國的強大女人,可以得到任何她想得到的一切。
於是她毫不客氣,已經讓沈星降靠在她的懷裡,帶著他離開了舞池,學著那些人的姿態,摟著沈星降出了舞池。
上樓之前,左睿博還在樓梯旁和藹地說:“願真理與你同在。”
顧虞被他逗笑了。
太滑稽了,這個冠冕堂皇的分部長。
她哈哈大笑。
原來不管這個世界如何變幻,人心的肮臟真就如出一轍。
*
繆星火從雪萊處得到消息,得知沈星降亦參與了今晚這場肮臟的宴會。
等他趕到現場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個摟著沈星降上樓的女人背影。她長長的黑色裙擺上布滿了紅寶石作為點綴。
接著女人似乎有所感應,側臉遠遠地向樓下瞧了過來。
似乎窺探到了他的心思。
仿佛示威一般地勾起紅唇笑了笑。
更緊地摟著沈星降,消失在了二樓屏風後的走廊中。
繆星火壓抑著怒氣穿過舞池裡不算多的人群,站在了左睿博的麵前。
“繆隊長,晚上好。”左睿博笑眯眯地說,“你不是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場合嗎?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
“老師。”繆星火忍耐著自己衝動,低聲問,“星降是聖祈者,我們也曾講過,他不應該參與到這種應酬中。”
“他叛逃了。”左睿博的表情依舊溫和,可是聲音裡透著一種寒氣,“是他背叛了基金會。會長冕下仁慈地包容他,允許他幾乎不受到懲罰的回歸。難道他不需要做出自己應儘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