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準鏡中映射出雨落狂流的世界,在這般暴雨和水霧之下,三十米外的人便隻剩下模糊的一團影子,就連目視射擊都變得極為困難,就更彆提用光學瞄準鏡在上百米的距離索敵了。
但拉斯特卻依然在不斷地瞄準,測算,微調槍口。
他把一顆尖頭彈裝填入狙擊槍的槍膛,這把槍采用單發的後膛裝填設計,每次射擊後都需要打開槍膛退出彈殼再重新插入新的子彈,但完全犧牲連發性能換來的是巨大的單發威力,每一槍都能放倒一頭成年野牛。
隻有這樣的狙擊槍才能配合尖頭彈,在百米的距離擊穿鐵十字保護要害的鋼鐵隔膜。
在槍彈上膛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拉斯特也完全緘默了。
與不斷升高的體溫成正比,他雙瞳中光消影霽,周遭的世界仿佛鏘的一下凝結成冰,雨聲戛然而止。
平息了思想的漣漪,不僅是聲音,連情感也被一同封閉……僅僅數秒之內,拉斯特的精神便與周圍的環境完全同調,融合,最終化為一體。
這是與此前希爾緹娜相同的心流狀態,隻是希爾緹娜進入那種完全支配狀態靠的是自己的夜刃,而拉斯特依賴的則是純粹的經驗,無人能及的熟練度——他與這把狙擊步槍搭檔了兩百多年,人類文明最早的狙擊槍誕生至今可能都沒有兩百年之久。
因為重啟的原因,拉斯特無法通過鍛煉提高自己的身體素質,他所能做的唯有不斷磨煉自己的技巧和精神,在幾百年的時間裡拉斯特將許多技藝推進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進入心流狀態對普通人而言可遇不可求,但對拉斯特而言卻隻需要一個精神暗示,槍彈上膛的聲音便是他為自己設置的開關。
雨聲消失,世界寂靜,時間變慢。
拉斯特的「溫度」支配了這把狙擊槍,周遭的地形,還有瞄準鏡視野中的整個世界。
扳機扣動,子彈離膛,槍火乍現。
現實世界中沒有槍戰遊戲那樣的命中反饋,但是拉斯特知道百米外的雨幕中有一個同樣使用狙擊步槍的鐵十字被打穿了心臟,雨聲中隱約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響。
拉斯特緩緩轉動槍口,後膛裝彈,然後再次開火……
這般機械化的流程拉斯特連續重複了六遍,每一槍都有一個狙擊手鐵十字被擊斃,慘叫聲以近乎均等的間隔陸續響起。
在開完第六槍後拉斯特忽然側身傾倒,下一瞬一枚鋼芯彈擊穿了他身後的鋼板。在側身的半空中拉斯特再次瞄準,開槍,結束了第七位鐵十字狙擊手的生命。
這並不是一場公平的對狙,狂暴的雨幕遮擋了狙擊鏡的視野,在這種情況下每一位鐵十字狙
擊手都與瞎子無疑,剛才第七人的反擊還是依靠前麵六個鐵十字的犧牲,方才憑槍聲大致判斷出了拉斯特的方位。
可拉斯特知道一分鐘後雨勢便會減小,屆時這幾把狙擊槍將會成為他最大的威脅,所以他選擇了提前解決這些隱患。
倘若是拉斯特前世的FPS遊戲,那麼他這幾槍毫無信息,根本看不見敵人的盲狙將會迅速被冠以“掛狗”,“通透世界”之名然後火速封號,但拉斯特能夠做到這種事情靠的卻並不是透視。
在過去的循環裡,拉斯特有八千多次順利抵達了港區,然後他也死掉了八千多次,如此海量的經驗讓他完成了近乎不可能的背板——
港區內每一個鐵十字所攜帶的武器槍械,行動模式,運動軌跡……乃至於不同時間點大雨和狂風會對狙擊彈道產生的乾擾,即便拉斯特的視野中空無一物,但港區內的一切細節卻都已經被他巨細無遺地了然於心,進而一擊斃命。
拉斯特沒有透視眼,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比透視更可怕,因為透視也計算不了彈道下墜和風向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