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 宛若電流(1 / 2)

監視器前,史蒂文-斯皮爾伯格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屏幕,柔和的光線輕盈地落在安森的睫毛之上,宛若蝴蝶翅膀一般輕輕扇動。

一個停頓,一個回頭,一個低眼,一個休止符。

也就是這短短瞬間裡的反應,卻輕輕拉扯著心臟,淡淡的苦澀泛了出來,語言所無法描述的錯雜。

在這一刻,史蒂文看到了自己,他看到了小弗蘭克也看到了自己——

其實,他們都懂。

父母以為他們還是孩子,什麼都不懂,但事實並非如此,也許他們是孩子但不代表他們一無所知。

他們知道風暴即將來臨,他們知道家庭已經搖搖欲墜,但他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在他們短短的人生裡從來沒有麵對如此難題,即使想要解決也無從入手,於是他們隻能如同鴕鳥一般埋起腦袋,然後小心翼翼地維持正常暗暗祈禱,隻要自己不戳破事實,那麼末日就不會到來。

那些苦澀,那些掙紮,那些恐懼。

宛若易碎的蝴蝶翅膀一般,在狂風驟雨裡微弱而倔強地扇動著,然後……一點一點地,支離破碎。

史蒂文愣住了。

他的關注重點,始終是構圖是運鏡是燈光是畫麵,表演的事情交給演員就好,他著實沒有必要乾涉他人的專業。

但現在,他在那雙湛藍眼眸裡,看到了一個搖搖欲墜的世界。

不由地,史蒂文就這樣停頓在原地。

“不,我沒有認為你忘記了。”

小弗蘭克試圖掩飾太平,慌亂和局促重新沉澱下去,繼續小心翼翼地翻著煎餅。

然後,史蒂文就注意到鏡頭裡克裡斯托弗出現一個明顯的停頓——

接戲沒有接上?

怎麼可能,克裡斯托弗這樣的老演員不可能出現如此偏差。

更何況,克裡斯托弗是典型的表現派演技。

表現派和方法派最大的區彆就在於:

方法派講究“失控”,把自己交給角色,跟隨角色自己的棱角和個性去展現劇情,他們相信角色是擁有生命力的,自己會呼吸會思考會發展出劇情。

表現派講究“控製”,演員需要完全控製局麵,以自己的冷靜去安排、規劃、呈現,包括表演的分寸,不允許意外的出現,越優秀的演員控製就越精準,甚至能夠精準到眼眶含淚就是含淚絕對不會落淚。

不管安森表現如何,克裡斯托弗都不可能失控,看看舞台劇演員就知道了,即使出現意外也不會暫停表演。

而且,安森的表演是細膩而內斂的,並沒有生猛地釋放出能量,克裡斯托弗也不至於被震撼到呆愣——

沒有那麼誇張,真的沒有。

那麼,克裡斯托弗是怎麼回事?

史蒂文腦海裡的思緒也就是一閃而過,因為克裡斯托弗的停頓非常細微也非常短暫,然後他就行動了。

肩膀和腳步微微僵硬,再次開口的時候微微抬高音量,聲音和肢體的反差微妙地製造出一種生澀感——

愧疚。悲傷。苦澀。

克裡斯托弗注意到了,他也注意到安森表演的細節處理,於是第一時間就用表演做出回應,展現老弗蘭克同樣錯雜的情緒。

此時再次回看,那一個停頓所展現出來的留白,和安森的那一個休止符交相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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