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黃臬台之前按察四川。兩任按察了,這次把樂平程氏大案辦好,小弟要恭賀黃臬台高升了。”
黃曰謹苦笑了一下:“姚千戶實在說笑了。江西出了這等狂徒,藩台與我、江西撫按都難辭其咎,哪裡談得上高升?”
“所以才說,要把大案辦好嘛。”
“正要請教姚千戶。大司寇隻命我徹查江西諸商,不知……徹查什麼方麵?”
姚二虎咧著嘴:“我隻是個粗人武夫,哪懂得這些?黃臬台不知如何徹查,行文請教大司寇才對。”
說罷對秦邦翰說道:“秦兄弟,叫你兄弟們先把東西都搬出去,把剩餘家小都押到門口吧。”
黃曰謹默默地看著相貌有異、言語不通的土司蠻兵往外一箱箱、一袋袋地搬東西,都堆在門口空地上。
而從後院那邊,又有許多手上、腳上綁了連繩的婦孺、老幼麵色憔悴蒼白地走出來,哭聲驚惶。
他心裡歎了一口氣:至少這上程家,此次是家破人亡了。
喧鬨之間,等到樂平縣把板車和拉扯的牲畜們都趕來,又是開始裝運。
周圍這次倒有一些人敢遠遠地看熱鬨了,隻不過大多看得心情複雜,畢竟看著程家財貨就那麼一箱箱地被搬到車上,往日裡的程家貴人、貴女如今已是階下囚。
看準備得差不多了,姚二虎過去檢查了一遍,又到了黃曰謹麵前。
“黃臬台,還有一事。我們百餘人押著他們和這多贓物,還有老遠的路要走。倒不需沿途護衛,但人吃馬嚼的,還得勞煩在前頭德興縣外驛站備一些。”…。。
姚二虎從兜裡掏出兩錠銀子:“無需地方破費。此次離京公乾,陛下是撥了專銀的。”
黃曰謹呆呆地看著他塞到自己手上的兩錠金花銀,而後見他轉身往那邊走去高喊道:“舉旗,開路,回行轅了!”
天子親衛軍的旗幟被舉起來,錦衣衛副千戶在後麵壓陣。
“黃臬台,就此彆過!”
姚二虎揮了揮手,黃曰謹也行了行禮,看著這隊人緩緩遠去。
陛下撥了專銀……樂平程氏中專門行商、創下江右程家偌大名聲的他們這一支頓時家破人亡、又抄走了多少臟銀?
這必定還隻是他們家財的一部分,小小一部分藏於老家家宅的現銀現貨。
接下來在江西還要徹查諸商……難道朝廷要從商人手上開源,就是這麼開的?
……
“你走南闖北,要害就不需要本欽差提醒了。此案是陛下親自垂問之要案,你若是仍為宗族計,就不必顧左右而言他了。”
鎮江城西的勇衛營內,三法司要員高高在上,樂平程氏中的上程村一支家主程紹林跪於下。
“家門不幸,草民族弟一家兄弟二人觸犯國法,草民治家無方,慚愧難當。”程紹林卻看著蕭大亨、鄭繼之、李廷機三人,“但大人所言要害,還恕草民不明白。”
程紹林跪在下麵,腰杆卻仍然是直的。
鄭繼之和李廷機看了看蕭大亨,這第一回合,要犯顯然並不領會大司寇的“好意”。
“九卿來了兩人,李大人也是都察院內僅僅屈居大總憲之下,錦衣衛北鎮撫使親赴樂平。”蕭大亨看著他,“莫非你以為這樣裝傻充愣就能糊弄過去?”
“草民一貫奉公守法,無奈族中出了利欲熏心之人。”程紹林冷冰冰地磕了磕頭,“不論朝廷如何審處,草民都甘願受罰。”
“好。”蕭大亨不為所動,“你既然這麼說,那本欽差無非受累一些。”
他走出了居中的案桌,緩緩往堂下踱去。
“你弟弟程伯鬆假冒倭寇,所用板屋船從何而來?他說是你程家私造。你為家主,責無旁貸。”
“倭船橫行長江,甚至入了江南運河,常州、鬆江二府江防不力,操江水師江防不力,那就都該提問。”
“漕糧遭劫,龍虎左衛等皆解運不力,事涉漕軍總兵府、總督漕運部院。”
“程伯鬆販運私鹽,操江水師巡鹽不力,南直隸諸府、江西、湖廣沿江之巡檢司、分守道、分巡道、巡鹽禦史巡查儘力與否?南京戶部鹽引管沒管好?”
蕭大亨走到了他麵前,低頭看著他:“你一句奉公守法就行了?江右程家於江南販運私鹽、假冒倭寇截毀漕糧,於京師囤積居奇、哄抬糧價,你一句族弟旁支利欲熏心就行了?”
程紹林不為所動,蕭大亨卻很直接地說道:“書辦在場,你若簽字畫押,那本官和鄭棘卿、李副都禦史這便西去南京,傳文南京戶部,召涉事諸官來自辯!”
“草民居樂平理族事,實不知情,願擔治家無方之罪。”
程紹林仍舊平靜,仿佛有恃無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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