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你們又算老幾?
漕軍內部,一樣有轉不過彎來的,也有開始受到今年諸多“新政”連帶影響的。
無非是耽誤了他們掙錢。
其實去年陳矩買下多餘的白糧,去年昌明糧行大範圍去把許多漕船上夾帶的私貨買下一半,如今信息自然暴露。
皇帝那裡可能確實相當清楚漕軍的貓膩有多大。
今年不僅和漕軍“合作”的大商少了很多,而且大多是“大主顧”——因為隻有大主顧才有足夠多的信息渠道知道昌明號的背後是什麼力量。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但信息仍舊是不對等的,而且相當不對等。
還是有大量漕軍將卒和民間商戶根本不知道昌明號的真相。儘管這些小商忽然發現今年竟然能多走漕軍門道了,但信任需要時間來建立,短短一兩個月內,還是有占相當大比例的漕船沒有裝滿私貨。
所以有了江南拖遝解運漕糧的借口,才會有這麼多漕船慢悠悠地擠到了揚州附近,大意是拚一把法不責眾。
李三才也到了這邊“督運”,他意外地問自己的屬官:“有兩個總一起動了?”
“正是。剛行文到了揚州府,盼能多派些纖夫拉船過閘。”
李三才好奇的是王承勳怎麼做到的。
難道也是像自己收到的手批禦劄一樣裡麵有說什麼?
兩個人來這裡都三天多了,運軍那邊要王承勳去辦,李三才則是督巡著鈔關、沿途水次倉和地方府縣。
“揚州府怎麼說?”
“揚州府自然叫苦。”他的屬官說道,“每年收的役銀、雇的纖夫都有定數,今年照這情勢,定要做到四月以後了,這工錢……”
李三才皺眉思索了一會。
揚州府確實有理由叫這個苦。不單揚州府,漕河沿岸但凡設閘或者難行之處,要纖夫拉船的都能叫這個苦。
今年拉纖的時間更長了,但收上的役銀是固定的。
“你行文去揚州府,還有漕河沿岸各府州。若是今年要的工錢多了,役銀不夠,短了多少便報過來,總督漕運部院出這筆銀子。”
“漕台大人,這……”屬官像是聽錯了一般。
“就這麼說。”李三才揮了揮手,“等到漕糧運畢,本督自會具本題請這筆銀子。”
那屬官還是不明白:“這不是我們辦事不力……”
李三才皺了皺眉:“你隻行文傳話,擔憂什麼?”
“……是,下官這就去擬這公文。”
他想不通,但還是先擬了個公文,請李三才用了印發下去。
揚州府這邊,他則是親自送到。
“……漕台真是這麼說的?”揚州知府向他確認。
“漕台大人是這麼說的。”那屬官很奇怪,“這不是有公文嗎?”
揚州知府皺眉深思,但沒有多說什麼。
“府尊,這其中……”揚州知府的師爺想開口。…。。
“我知道。”揚州知府歎了一口氣,“把總督漕運部院的公文抄發各縣州吧,他們大多是老油子。”
“可有兩個新官……”
“不管。他們能不能看破其中奧妙,是他們的能耐。若是能看破,他們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
揚州知府說完再看了一遍那公文,眉頭緊鎖。
役銀當真每一錢都用在了漕河兩岸?
多數縣州自然不是,本來就是“從寬”派收的,為的本來就是這樣的情況:誰能保證運軍一定不會誤了過淮?
誤了時限,運軍罪責該是運軍的。但是該地方府縣幫著拉纖的,這責任卻不必背過來。越是已經誤了,越是要把自己摘出去。
何況這是多麼好的一個理由,總能多派收一些。
這一多派收,多的往往不少;雇人所用的銀錢,也往往是攤牌的時候算得多,實際給的時候給得少。
所以總督漕運部院的這個公文是個陷阱。
若是真報了上去,焉知後麵不會按這筆多出來的工錢再反算各府縣派收這部分役銀合不合理?
隻能是地方府縣“公忠體國”,想法子上解君憂。
這筆錢還必須列在本地賬目之中,不能沒有。
而後怎麼平賬?在如今的形勢下,最好自然就是當地存留更多了,地方上“有餘力”,所以不必國庫再專門列支。
還是要厲行優免!
長江南麵的府縣已經不必再糾結漕糧,漕船已經都開走了。
隻有昌明遮洋行仍在蘇州太倉等著所有的白糧齊聚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