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太祖後人刑訊逼供屈打成招,我看你們這些狗官才是想造反!”
“那外姓子讓你們去抓人,你們就去抓人?陛下旨意讓撫台查楚宗案,他聽命於那外姓子,是誰要造反?”
“彆跟他廢話,衝進去,救出為咱們出頭的族親!”
情況頓時就失控,既然周應治開了門來應對,這些情緒高熾的楚藩宗親往裡衝去,守門的衙役或臬司兵丁稍微忌憚猶豫,巡撫衙門立時就是失陷的狀況。
“沒有刑訊逼供……啊!”周應治隻說得一聲,就挨了拳腳棍棒,甚至有一刀毫無顧忌地砍在他手上。…。。
此時此刻,巡撫衙門大亂,楚王府內,眾人臉色都難看至極。
“你們好大的膽子!”朱華奎氣得嘴唇直哆嗦,看著麵前三個郡王,“鼓動宗親鬨出這樣的亂子,陛下怪罪下來,楚藩就要斷送在你們手上!”
“事情尚未有定論,我暫且稱你一聲王侄。”朱英燧眼神冷冽,“往日裡苛刻至此,宗親群情鼎沸,我們借口到此來逼問你宗祿之事,那是護著你。要不然,他們就要先衝到王府來斬殺了你!既有白銀兩萬兩獻予陛下,為何不把拖欠的宗祿給了?你苛待族親,可見一斑!”
“反了……反了……”
“鬨到這般田地,總之隻有陛下做主了!”朱英燧盯著他,“即便你真是先王血脈,你這個族主待族人如此,楚藩除與不除又有什麼兩樣?”
“本王當然是……”
“那該由陛下問明,由宗人府裁定!”
楚王府內,多年來利益分配不公的矛盾徹底爆發。
武昌城內,楚藩宗親引發的動亂又已經由巡撫衙門波及到布政使司衙門,隱隱覬覦著庫銀,甚至又有一部分回轉到了楚王府這邊來搶掠。
武岡郡王三人自然也怕這事真的無窮無儘,不讓他們救出族人、不讓他們到楚王府看看到底有沒有那麼多財寶,這些人是散不了的。
而他們之前借口沒有與這些宗親一起去巡撫衙門,多少還有些辯解餘地。
隻是當他們在楚王府內“押”著朱華奎對憤恨的宗親好說歹說、讓大家先散了去避禍之後,才聽說巡撫衙門裡的事。
“……什麼?撫台……被打死了?”
“兩位兵備副使重傷……又把追回去的兩千多兩銀子搶走了……”
“不是隻救出他們嗎?可被用刑了?”
“沒有……”
朱華奎聽在耳中,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疑本王是外姓子,如今鬨得毆殺命官,還是一省巡撫!不想讓本王活,那就都赴死吧!你們三人鼓噪楚宗作亂,以為能把本王趕下王位?”
“……哪裡是我們鼓噪?是你獻出兩萬兩,又有傳言定遠侯曾寄存財寶……”武岡郡王朱華增頓時分辯。
朱華奎盯著他:“於宣德六年、天順四年、天順六年、成化十八年,王府屢發大火。成華十八年八月更是一月內三場大火,王府燒為白地。若有那麼多金銀財寶,你父王兼理府事時豈會不知?如今存銀隻十餘萬兩,剛才你們縱容他們到處搜刮,搜出了多少?”
朱華增語塞。
“那王府的錢到底去哪了?是不是都去王家了?”朱英燧怒不可遏,“你為族主,有存銀十餘萬兩不接濟族親,多年來隻親厚王家,你到底是先王血脈還是王家血脈?”
朱華奎也語塞。
楚藩之富天下聞名,說隻有十多萬兩存銀確實不足以取信族人。…。。
而放著有那麼多存銀,卻坐看有些族親吃不飽飯了還拖欠宗祿,也確實說不過去。
但如今他隻能在語塞之後冷笑一聲:“你們還是擔心自己吧!毆殺一省巡撫,這等大案看你們如何脫罪!大不了,大夥以後都去鳳陽高牆裡吵去!”
武昌城內楚宗大亂之後第三天,北京城的旨意才姍姍來遲。
但已經晚了,而這個時候,楚宗作亂的軍情急報反倒已經抵達了京城。
這一次,正在主持武舉會試、籌備今年京營較技的田樂也到了皇帝麵前。
他看著王錫爵痛苦地跪下來請罪:“臣首倡改革宗祿,以致釀成大禍,罪不容赦。”
朱常洛沉默著,過了許久才開口:“朕沒有第一時間駁了此議,過錯不隻在你一人。朕知道你們都是為國祚長久計,但如今天下禍根在哪,想必不用多說了。到底是哪些官紳在從中借題發揮煽風點火,該徹查了。”
說罷停頓了一會,才長歎一口氣:“厚待趙寧宇吧。聽說他曆五省巡撫,清貧如秀才時,追贈兵部尚書、太子太保,恩蔭一子入百家苑。”
“臣慚愧……”
“好了,起身議事吧。旨意想必該到了武昌,地方上先好生安撫。該查的,不該是楚藩了。”朱常洛眼神極冷,“事發不過三月,卻如烈火烹油,一環接一環。即便隻是為了告慰趙寧宇,你們也該把幕後煽風點火之人查個水落石出!”
大家心照不宣的是,趙可懷隻是這次事件裡的犧牲品。
如今楚宗作亂已經成了,宗藩條例是必定要動一動的,隻不過主動權移交到皇帝手上,看他如何處置楚宗案,再如何借楚宗案來改革宗藩。
朝堂諸公要的是宗祿增長得到控製,最好還能多一大筆歲入。
這仍然符合皇帝的利益。
楚宗不作亂,皇帝如何“大怒”,如何嚴厲訓誡諸藩?
但皇帝也不能刻薄,楚宗作亂之人,事出有因。
人人都不關心背後煽風點火之人具體是誰,或許王錫爵真正想要的,也隻不過是以改革宗祿為開始,以繼續警誡官紳厲行優免、鞏固成果為目的。
大家誰不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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