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被太祖支配的恐懼(1 / 2)

光宗耀明 冬三十娘 4153 字 10天前

第238章?被太祖支配的恐懼

楚藩要交出人來,但確實不用交出那麼多人。

要是把參與劫杠的、衝擊了巡撫衙門的楚藩宗親都抓了,那還不如乾脆除了楚藩。

現在皇帝已經對這次事件定了性,是有人以楚藩為刀,借楚宗案和改革宗祿來引發禍亂,是要謀反。

侯拱辰就是要從楚藩宗親的人口中聽到這些“摯愛親朋”的名字,那意味著這是“罪犯供述指認”。

以此為始,這樁案子先由宗人府開始“審”。

但這一次參與的人數也確實太多了,性質最嚴重的當然是毆殺趙可懷、重傷兵備副使及數人的。

這些人裡,為首的就有五人,另有七十八人無法逃脫——畢竟都是武昌府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那麼大的兩場亂子,認得他們的實在太多。

真正要直接從宗人府內宗親冊上除名的,就有五個首犯、二十三個從犯。

“其餘人,待我稟明陛下,如何處置!”侯拱辰看著這二十八人,“按製,陛下降旨,宗人府裁定便可。最終,也是如此。但為了徹查此案,你們要先去巡撫衙門過堂。有哪些外人誘勸你們,以致釀下如此大錯,定要供述畫押,列入卷宗!”

此後,就是陳璘帶著朱華奎、朱華壁兩兄弟,帶著仍健在的楚王太妃和他的兄長王如言及其他人,帶著一起聯名彈劾朱華奎的朱華趆、武岡郡王朱華增等二十九名楚藩宗親乘船進京。

而侯拱辰和王昺則留在武昌府,一方麵要把楚藩這麼多年的恩怨和資產賬目摸個底,另一方麵也要與梁雲龍等地方官一起會審涉案楚藩宗親。

隨著京城裡被抓士子們的供述和武昌府城之中楚藩宗親的供述出來,十月初一皇帝親自在北京城南檢閱京營後三路大軍南下,整個大明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懼。

是官紳之家們想起了祖上流傳下來的、民間筆墨裡關於被太祖支配的恐懼。

在京城裡,則是恩科的貢士們先在皇極門之前麵對著靈魂拷問。

朱常洛坐在皇極門下的寶座上,看著神色不一的貢士們。

殿試題目是他出的。

《國語》有雲:民之有君,以治義也。義以生利,利以豐民。

夫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荀子·正論》篇說:不能以義製利,不能以偽飾性,則兼以為民。

大明國策優免官紳,曆朝累增不減。優免官紳是為治義,以優免尊之利之,以求文教昌盛,國朝得治。如今厲行優免,是天子以義為先還是以利為先?天下官紳該如何處之?

左光鬥的後背都在發涼。

從夫子開始,義利之辨已經不知道多少回。

這裡麵的概念就很多:君子、小人、民到底指的是哪些人?它們可不是形容詞,在特殊語境裡都是專指某一類人的。…。。

問題沒有點到的“義以生利,利以豐民”、“小人學道則易使”、“不能以義製利,不能以偽飾性,則兼以為民”難道隻是為了放在那裡充當字數?

最後兩問更是讓人左右為難。

區區貢士能去論述聖意以義為先還是以利為先嗎?就算有觀點,讚同還是反駁都要有理有據才行。

當然也可以取巧,畢竟自己就是官紳中的一員,大可以從自己的角度講講如何自處。

所以這可以就看做是表一下態。

但也不能夠啊,殿試畢竟還是要為國取才,是要看他們將來治政才乾的,總要從具體做事的角度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說白了就是怎麼做才能既推行好厲行優免又不會引發最近楚藩之亂這樣的禍事。

畢竟策問題裡本來還可以加上一句的: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

他遠遠看了一眼坐著一動不動的皇帝,三思又三思之後,提起筆先寫:

【義利二字,吾從象山。人之所喻,由其所習;所習,由其所誌。所以優免官紳,取其誌乎義,予其富且貴,固能忘乎利,而後供其職,勤其事,心乎國,心乎民,而不為身計。厲行優免,正是取義為先……】

左光鬥覺得皇帝既然問厲行優免是天子以義為先還是以利為先,這自然是個導向問題。

而這個問題其實也是有標準答案的,畢竟上重義則義克利,上重利則利克義。

亂世就是誌利、養生無度、賤禮義而貴勇力、貧則為盜富則為賊。

厲行優免,不就是警醒那些偷逃賦稅的“國賊”嗎?這不就扣住了“義以生利,利以豐民”的題了嗎?

若是仍未厲行優免便是以利為先,那麼既然上重利,官紳何必“以義製利、以偽飾性”?

最終問題其實指向一個很簡單的暗示:如果對厲行優免有那麼大的看法,那麼就是不能以義製利、以偽飾性。這樣的官紳,不應該成為治國君子,而應該成為易使的小人。

乾脆一點來說,既要剔除出官紳這些作為統治人群的“君子”序列,更不要自己去冒充“民”,要成為先秦語境下真正作為被統治著的“小人”、如今的“小民”。

厲行優免,不是與民爭利,隻是與“君子”爭利,是要求君子們取義而不爭利。

這當然是以義為先。

朱常洛就這麼一直坐在這裡看貢士們答殿試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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