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後尖叫著呼喚禦醫,沒有把禦醫叫來,反倒將潘師正叫來了,後者隻是單足點了一下水麵上的一塊浮木接力,便淩空飛渡十幾米,輕靈地落在了高不凡等人所在的戰船上,道袍飄飄,仿似仙人在騰雲駕霧一般,很明顯,剛才那一場泥沙俱下的大坍塌並沒波及到他,因為他身上的道袍竟然滴水不沾,可見此人的武功確實十分了得,特彆是輕身功夫。
“潘師兄,皇上龍體受傷了,快替皇上治傷吧。”楊青若見到潘師正,立即焦急地道。
潘師正顯然精通醫術,一見楊廣出血的位置,登時麵色微變,迅速取出一根銀針在楊廣的大腿四周連刺了幾處穴位,手法之快,認穴之準,著實讓人驚歎。高不凡雖然當初跟道信大師學了半吊子銀針刺穴的方法療傷,但和眼前這位潘帥哥比起來,顯然還差得很遠。
效果十分顯著,潘師正幾針下去,楊廣頓覺得沒那麼痛了,但血水仍然在往外滲,潘師正神色凝重地道:“皇上的傷勢很重,需馬上上岸救治,不能耽擱。”
那些驍果軍聞言正欲把船劃往岸邊,船底忽然破了一個洞,河水立即嘩嘩地湧上來,很明顯,有人在水下麵鑿穿了船底。
高不凡劍眉一挑,撲通地紮入了水中,潘師正攔住試圖跟著跳下水的楊青若道:“師妹不要魯莽,救皇上要緊。”
楊青若隻好停下來,有點擔憂地看著水麵,潘師正暗皺了皺眉,安慰道:“師妹不用擔心,貧道看這位高郎將的水下功夫十分了得,料也無礙。”
幸好船底被鑿穿的孔不算大,很快就被軍卒們用衣物堵上了,然後載著楊廣等人順利靠了岸。戰船一靠岸,潘師正就抱起楊廣上了韓岸,一邊大喝:“搭龍帳!”
岸上的驍果軍立即搭起了簡易的帳篷,潘師正抱著楊廣閃了進去包紮治傷,其他人隻能在外麵焦急地等候,包括蕭皇後。
且說高不凡跳入水中,兩名黑衣人立即殺氣騰騰地圍了上來,人手一根分水峨眉刺,從左右兩邊刺來,他探手一伸便分彆抓住了兩根峨眉刺,猛然發力,兩名黑衣人竟然互相刺中了對方的胸口,兩股鮮血激濺當場染紅了一大片。
第三名黑衣人見到兩名同伴一個照麵就被高不凡秒掉了,不由嚇得魂飛魄散,掉轉頭迅速遊了開去。高不凡隱約覺得這條身形有點眼熟,好像正是李子通,便追了上去。
此人的水下功夫顯然十分了得,對水下的地形也十分熟悉,故意攪動河床上的淤泥,將水攪得渾濁不堪,高不凡一時間竟沒能追上他,當水底恢複一定的能見度時,那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高不凡皺了皺眉,順著河道往下遊搜索,忽見前方一大堆亂七八槽的爛木,看樣子應該就是那艏被炸爛了的三層樓船殘骸,沉入水下這部份還算比較完整。
高不凡遊了過去,圍著沉船殘骸轉了一圈,沒有發現黑衣人的蹤跡,忽然一樣東西卻進入了他的視線,那是一塊釘在船體上的標識,巴掌大小,並不顯眼,但是高不凡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清河崔氏的族徽標識,他曾經見過,因為崔詩柔所乘坐的那輛馬車上也有這種標識,也就是說,這艏三層樓船應該是屬於清河崔氏名下的。
高不凡的劍眉不由擰成了一個“川”字,清河崔氏不太可能參與刺殺楊廣,可是這艏三層樓船又怎麼解釋,莫非是崔詩瑤這蠢女人夥同李子通等人偷來的,嗯,還真有這個可能,像崔詩瑤這種自以為是,並且胸大無腦的女人還真做得出這種事來。
高不凡記得當初崔護語氣流露出來的意思,似乎十分反對崔詩瑤和李子通這些人交往,所以不太可能把這艏三層樓船借給李子通行刺皇上,也就是說,船是崔詩瑤自作主張偷來的可能極高!
如果真如自己猜想這般,那麼崔詩瑤這女人不僅愚蠢,還相當自私,根本不顧全族上下的生死,簡直是不折不扣的害群之馬,你說你偷船就算了,連自己家族的標識都不摘除,這不是存心想害死全族嗎?
高不凡伸手抓住那塊標識,發力掰了下來藏入懷中,又圍著沉船殘駭轉了幾圈仔細查找,直到確認沒有其他標識牌子,這才重新浮出了水麵。
此時,河麵上的戰鬥已經基本結束了,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河麵上隻殘留著大片大片碎木,還有大量的屍體,其中絕大部份是那些宮娥太監的,不是被黑衣人殘忍殺死,就是被水淹死,而楊廣那艏龐大的水殿龍舟已完全沉入了水中,隻剩下少部份木柱孤零零的露出水麵,有種說不出的蒼涼蕭索之感。
那些驍果軍正劃著戰船在河麵上來來回回地遊戈,尋找可能隱藏在水下的敵人,所以高不凡一冒頭,立即就有兩艏戰船快速駛了過來。
“涿郡鷹揚郎將高不凡!”為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高不凡立
即自報了名號。
“長卿!”有人驚喜的叫出聲,正是裴行儼,原來他正好在其種一艏戰船上。
高不凡抓住一名驍果軍伸過來的船槳翻上了船,問道:“行儼,皇上如何了?”
裴行儼神色有些古怪,低聲道:“潘真人正在救治,應該沒有性命危險,隻是……”
高不凡自然知道楊廣沒有性命危險,但是楊廣的老二有性命危險啊,看那出血量,估計凶多吉少了,但這種話卻不能亂說!
高不凡和裴行儼兩人上了岸,趕到禦帳前,發現李淵、裴矩、樊子蓋、李敏李渾叔侄、蘇威、宇文化及等人都在,唯獨不見了內史侍郎虞世基,莫非這位倒黴掛了?
此時,一眾朝堂大佬均是神情肅穆,雖然一個個濕著身在秋風下瑟縮,依舊堅持守在禦帳外麵不敢離開!
哈嚏……噴嚏……噴嚏!
有人連打了三個大大的噴嚏,高不凡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有個人像條死狗般趴在地上,赫然正是內史侍郎虞世基,剛才被站著的人擋住,所以高不凡沒看到他。
虞侍郎屁股上挨了一下,也不知是什麼兵器所傷,看上去血淋淋的,半死不活地趴在那兒,也沒人有空理會他,要不是他打了幾個噴嚏,高不凡還沒注意到呢。
“虞大人,你沒事吧?下官給你包紮一下!”高不凡看不過眼,走近前問道。
豈料這位竟然笑了笑道:“謝謝高郎將一翻好意,本官這隻是小傷,不礙事,跟皇上比起來,本官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潘真人正在給皇上治傷,情況未明,試問臣又如何能安心包紮呢?等潘真人出來再說。”
高不凡聞言不禁驚為天人,敢情這位不是沒人給他治傷,而是這個馬屁精自己為了表忠心,竟然守在禦賬外等消息,連傷也不治了,真賤骨頭,拍馬屁拍到這份上,也算是極品一枚了。
也罷,既然虞大人一心要拍龍屁表忠心,高不凡自然不會多管閒事,說了句“虞大人牛比”便行了開去。
虞世基雖然不懂“牛比”是啥意思,但料想也是一句稱讚彆人的話,畢竟高不凡說這句話時一臉“佩服”的表情。
眾人又等了約莫一柱香時間,潘師正終於出來了,大家立即圍了上去,就連趴在地上的虞世基也“掙紮”著爬起來搶上前。
“潘真人,皇上的傷勢如何?”蕭皇後緊張地問道。
潘師正微笑道:“皇後娘娘不必擔心,皇上的傷已經無大礙,但這段時間要臥床休息,不得妄動!”
潘帥哥雖然麵帶微笑,仙風道骨,但眼底深處似乎隱藏著一絲什麼。
蕭皇後微鬆了口氣,欲言猶止,而一眾大臣卻是各懷心思,畢竟大家都看到皇上褲襠大出血,即便性命無憂,但是那個位置……咳,男人都懂!
皇上要養傷,自然不能在野外露營,所以侍衛們很快就弄來了一副軟輦,抬著楊廣往館陶縣城而去。
楊廣被人從禦帳中抬出來時,意識顯然還是清醒的,隻不過麵色蒼白如紙,目光陰沉而蕭殺,嚇得群臣連大氣也不敢出,濕著身也不敢去換衣服,隻是恭謹地跟在軟輦後麵趕路。
很快,第一個倒黴蛋出現了,館陶縣的縣令收到消息,帶著下屬的地方官員連滾帶爬地趕來請罪,這不正好撞槍口上嗎?
楊廣目光陰沉地一聲令下,館陶縣令、縣丞、縣尉、主薄等,但凡入品的地方官全部被拿下,並且就地開刀問斬,頭顱滾滾,血濺一地。
如此一來,一眾大臣更是嚇得噤若寒蟬,夾著腚做人了。就這樣,皇上的禦駕隊伍踩著地方官員的遍地血腥,浩浩蕩蕩地進了館陶縣城,直奔縣衙而去。
楊青若這才有暇靠近高不凡,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高不凡搖了搖頭,目光關心地落在楊青若的肩頭上,後者心中一暖,低聲道:“我不要緊,隻是皮外傷,已經包紮過了,進城後趕緊去換一身衣服吧,仔細著涼了。”
高不凡點了點頭,忽然感到兩道目光注視,抬頭一看,正與潘師正對上了眼神,後者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繼續跟在軟輦旁邊信步而行。
高不凡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劍眉,不知為何,竟隱隱覺得這個潘師正好像對自己懷有一絲敵意,低聲問道:“青若,這位潘道長是你的師兄?武功好像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