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晚霞如血,一支約莫一百人的騎兵隊伍,護著兩輛馬車悄然駛出了虎牢關,往東急急而去,當天色將要黑下時,已經距離虎牢關數裡之外了。筆趣庫
高開山和長孫無忌二人勒定馬,向著一路護送至此的裴行儼感激地道:“送君千裡終一彆,行儼,你且回去吧,不必再送了。”
裴行儼此刻一身黑色的勁裝打扮,騎著一匹神駿的白馬,手提一柄馬槊,端的是英恣颯爽,搖了搖頭笑道:“不急不急,且讓我再送你們一程吧,如今洛口倉一帶已經被瓦崗軍占據了,沿運河往東已行不通,世伯和輔機兄最好還是走河內郡北上太原,避開瓦崗軍的地盤,然後經雁門郡,走上穀郡前往幽州更穩妥一些。”
高開山聞言點頭道:“這倒不失是個好主意。”
長孫無忌的神情卻是有點不自然,世民如今就在太原,北上必然會經過他的地盤,若是遇見了豈不尷尬?
裴行儼顯然沒有留意到長孫無忌的表情變化,見到高開山同意了,精神一振:“既然高世伯同意了,那就這麼辦吧,小侄乃河東人氏,對道路還算熟悉,便護送你們一路北上好了。”
高開山和長孫無忌聞言不由都動容了,前者連忙道:“使不得,世侄還是趕緊回去,先不說朝廷正在抓捕我等,即便沒有,世侄身為守關將士,擅離職守必然會遭到朝廷降罪,還會連罪令尊。而且行儼能把我們送出虎牢關,世伯已經感激不儘了,趕緊回去吧。”
裴行儼正容道:“世伯言重了,行儼和長卿是過命的交情,情同兄弟手足,而且當年要不是長卿,行儼已經埋骨遼東了,如今世伯、伯母和弟婦落難,行儼又豈能置之不顧?此去幽州路途遙遠,盜賊遍地,路上若有個閃失,行儼日後該如何向長聊交待?所以,不把你們安全送到幽州,行儼委實放心不下。”
高開山聞言不由感動萬分:“行儼……你的好意,世伯真的心領了。”
長孫無忌也勸道:“是啊,行儼兄還是回去吧,總不能為了我等,連累令尊吧?這分明是陷你於不孝啊,長卿若是知道,肯定也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
裴行儼輕鬆一笑道:“放心吧,如今除了家父,洛陽城中還能找得出人來鎮守虎牢關嗎?城中那些貴人怕死得很,瓦崗軍就在眼皮底下,他們還指望家父守關保平安呢,不會把家父怎麼樣,而且行儼已經給家父留了書信,隻說回老家走走親戚,即便飛羽衛懷疑,無證無據的,又能奈我何?”
高開山和長孫無忌對視眼,敢情這小子連借口都想好了,既無奈又感動。
長孫無忌還想再勸,裴行儼已經擺手打斷道:“我意已決,輔機兄不必再勸了,彆再婆婆媽媽的,找緊趕時間緊路才是正經。”說完輕夾馬腹躥到最前麵開路。
馬車內的長孫無垢雖然看不到外
麵的情形,不過三人的對話她還是一字不漏地聽在了耳中,不由既驚喜又感動,低聲歎道:“裴守敬(行儼表字)義薄雲天,甘為兄弟兩肋插刀,夫君能結交到這種摯友,真是三生有幸了。”
婢女侍書也是感動得唏哩嘩啦的,低聲道:“裴公子真是個古道熱腸,豪氣乾雲之人,要不是侍書隻是個身份低微的婢子,一定會嫁給他!”
長孫無垢戳了一下侍書的額頭嗔道:“羞也不羞!”
侍書不好意思地道:“婢子隻是太感動了。”
高開山和長孫無忌實在拗不過裴行儼,隻好默許了,大家舉起火把一路北上,當晚便抵達了黃河渡口,第二天一早,花大價錢請來了船隻渡過黃河,進入河內郡境內。
過了黃河後,眾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裴行儼把蘇定嶽叫到身邊,低聲道:“定嶽,早讓你小子不要跟來了,趕緊回去吧,還來得及!”
蘇定嶽搖頭道:“回去作甚?跟瓦崗軍死磕嗎?如今大隋這氣象已經日薄西山,時日無多了,與其留在這裡虛度光陰,還不如去幽州跟長卿混,出頭機會說不定會更大一些。”
裴行儼拍了拍蘇定嶽的肩頭笑道:“行啊,原來你小子早有打算,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攔你前程了。”
蘇定嶽嘿笑道:“行儼你不也一樣?”
裴行儼哈哈一笑道:“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在老爹手下待著,這不準,那也不許,太沒勁了,真還不如到幽州跟長卿闖天下,日後若能闖出一番大事業來,也不枉轟轟烈烈地活一場。”
兄弟二人相視一笑,舉手互擊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