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禾蜷起的手背在身後,忍著被注視著的強烈不自在。
“不如你來當我的模特吧。”花諭笙揚起笑容提議。
“模,模特?!”郗禾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臉色一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本來就不喜歡被人盯著,更何況是長時間擺一個姿勢,讓人用視線一點點去描摹她的身形。
更何況,更何況——
“你可以不摘眼鏡哦。”花諭笙看著郗禾無比抗拒的反應,不光沒有多解釋,反倒善意地笑著補充。
郗禾嘴唇緊閉,仿佛有無形的尖刺在她周身齊齊豎起。
她看了看一側剛剛孝隨琛進去的門,不知道人什麼時候就會出來,知道不能多拖,連語速都變快了。
“你不缺模特吧?”
即便不提花諭笙的身份地位,單憑他的容貌,前仆後繼的人也多得是,根本不缺她這一個。
“那又如何?”花諭笙反問。
他都沒有提不是什麼人都能當他的模特,作為他繪畫的素材,可他懶得去解釋這個問題。
“畫室在裝修,我最近都在這個休息室畫。”花諭笙轉身看向畫板上未完成的畫,“你不想來也沒有關係。”
不過那樣交易就不成立了。
郗禾被問住了,幾個呼吸之後終是垂下了眼,悶悶地說:“我知道了。”
“什麼時候?”
“下午茶?我每天都在這裡。”花諭笙蹙著眉回憶了下,“你好像是特招生,學習很辛苦吧?你有閒暇的時候來就行。”
郗禾聽花諭笙說話總有種棍棒加蘿卜的感覺,明明是他先提的要求,最後又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些體貼。
下午茶是聖德皇家學院裡除開午休外特有的一段時間。
除開食堂,各個室外花園裡也會供給茶水和點心。
據說有特定的要求需要提前至少三天預約。
“好。”郗禾點下頭,正準備離開。
突然又聽到背後傳來花諭笙來遲的、盈滿笑意的提醒:“放心,不會讓你脫衣服的。”
郗禾:“……”
她想到了某個天下第一的遊戲裡,女高中生模特去給一個畫師當人體模特結果害怕之下在大夏天穿了十幾件衣服,裹成了球,最後尷尬地發現人家根本沒想要果體模特,不需要脫衣服。
郗禾猛地回頭,耳廓通紅,隔著厚重的眼鏡,惡狠狠地瞪著花諭笙:“我!沒有想歪!”
雖然這麼說,但她的聲音仍透著色厲內荏。
“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諾!”
說罷,郗禾快速打開門,擠開門口一排罰站的人,快步跑走了,匆忙的步伐聲裡透著些慌張。
也不知是怕遲到了還是緊張想逃跑。
聖德皇家學院的管束並不嚴,甚至不點名,隻要成績到位,不上課都無所謂。
花諭笙看著門緩緩關上,郗禾徹底消失在視野裡,像是覺得實在有趣,笑意難得真摯幾分。
雖然他並沒有白紙黑字的承諾書,但郗禾看準了他的興致,如果想讓這個樂趣持續下去,他也得花點心思。
孝隨琛被孝家寵溺長大,沒什麼心眼,實在好敷衍。
他方才如此準確的提問,都沒能讓孝隨琛反過來質問他是不是也見過本人。
花諭笙要對付的是謝樾。
他還不了解兄弟嗎?
花諭笙欣欣然站起身來,手解開腰後的蝴蝶結,將沾了不少油彩的圍兜拿下放在一邊,眼看著孝隨琛煩惱地從裡側房間走出來,和他擦肩而過。
花諭笙抬手扶住將閉的房門,看了眼孝隨琛的背影,轉身走進了裡側無比安靜的房間。
房間裡像是一個與外界隔絕開的空間,淡淡的龜甲香縈繞在花梨木桌案,與歐式的休息室形成了過大的反差。
“怎麼都在這個時候來找我。”
桌案後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
少年扶了扶金絲眼鏡,按住了手邊的書頁,若有所思地掀起眸,看向今天的第二個“來訪人”。
細長的金鏈落在他略顯蒼白的頰邊,穿著白襯的脊背如鬆挺拔,金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渾身充斥著一股疏離感。
按孝隨琛的話來說就是年紀輕輕就一股正經到古板味。
按聖德學院其他愛慕者的話來說就是斯文敗類風。
“剛才隨琛應該和你說了他想找人。”花諭笙坐到了謝樾正對麵的椅子上。
謝樾:“嗯。”
“你不用幫他找。”花諭笙笑著說。
謝樾拿著筆的手一停,沉默了兩秒,抬起眼直視著花諭笙興致盎然的笑容,冷淡地指出:“你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
他不介意幫孝隨琛找人,但也不想多費沒必要的力。
“是。”花諭笙輕快地說,“他的‘心上人’,也是我的‘心上人’。”
無比隨意地丟下一個震撼人心的炸彈。
“……”
?
詭異的沉默在屋子裡蔓延開來。
謝樾定睛看著花諭笙,指尖稍稍用力地按在了眼鏡架上。
一股攪混水的感覺。
多年兄弟關係,他不會看不出花諭笙認真和玩笑的區彆,所以也並沒有當真。
“你們要搞什麼我不管。”
謝樾垂下眼,不在意地開口。
“不要鬨到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