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雪緞(1 / 2)

掛在牆壁的古式鐘表發出哢噠哢噠的輕響。

涼颼颼的空調風拂過講台上新鮮的花枝,淺淡的花香混著露水味向下飄去。

郗禾手裡還拿著文具袋,一轉頭,果不其然後麵座位其他同學若有若無地往她——或者說是謝樾的方向看。

麻了。

考場、座位都是隨機的。

郗禾也沒想到會隨機到謝樾旁邊。

她頂著旁人熾熱的視線,慢慢坐下,努力回憶起之前複習的內容,而不過被眼前的“突發情況”奪走注意力。

當專注力集中到一定程度,人會忽略一些不太重要的事。

就好像郗禾明明記得謝樾的臉和字體,但她在複習期間見到本人站在麵前時卻硬是想不起來,隻覺得眼熟。

顯然,郗禾也沒想到謝樾會不在P4的休息室裡複習,而是選擇去人群聚集的圖書館,甚至和她做了好幾天同桌。

難道對謝樾而言,圖書館的氛圍也很重要嗎?

郗禾見過很多不一樣的學生。

有的人天賦讓人望塵莫及,哪怕不努力也能很輕鬆地摘得彆人夢寐以求的果實,有人哪怕拚儘九牛二虎之力日夜不停也不過爾爾。

天賦就像是一道門,隔開了很多人。

如果有天賦的人也生來擁有資源,甚至自律也努力,就會像謝樾一樣。

有人的一百分是隻能達到一百分,但謝樾的滿分是試卷隻有滿分。

人的目光會被優秀的人吸引。

既是遙不可及的目標,也是想要超越的對象。

謝樾的每張試卷都被她細細看過,學習過。

P4的四個人裡,郗禾隻佩服他一人。

郗禾的餘光看到鄰桌上潔白草稿紙上寫著“謝樾”二字,手撐著臉垂下了頭,避開了任何有可能的交錯。

但無論如何,都是她要敬而遠之的對象。

監考老師帶著密封的試卷走進來,招呼著學生坐下。

考試的鐘聲響起。

老師檢查密封袋,分發試卷。

隨著第二聲鐘聲的響起,考試正式開始。

郗禾握緊筆,眼神銳利起來,像是進入了戰鬥狀態,一改往日沉默又猶豫的模樣,竟顯出幾分鋒芒。

好像她眼前的不是試卷,而是戰場上不自量力阻攔她的卒子,在她筆尖的掣肘下一個個倒下。

對於學生、尤其是特招生而言。

考試就是戰場。

在有限的時間裡,忽略環境和其他考生的影響,從每一道題裡精準地找出考點,去揣測出題老師拐彎的心機並一一破解,過關斬將,奪走分數。

聖德的每次考試的試卷都有存檔,老師有下載翻閱的權限,再加上絕大部分學生都是直升上來的,以前的試卷都有,郗禾早就找尼古拉老師幫忙下載,翻閱過前三十名的試卷。

雖然學生的考試科目不同,但聖德的老師會出卷時會考慮各方要素,方便最終統計總分有一個確定的標準。

郗禾是以特招生第一名的成績入的學,入學的時候就知道譚蓉蓉的水平,要超越她實在不難。

郗禾在開學的摸底考試也拿的是前五名,上次第十名是發燒頭疼欲裂,眼前發白,連檢查的力氣都沒有了,直覺寫得差不多就開始休息的意外,考完試就直奔醫院去了。

她預感自己不會掉出前十,但如果真的不幸掉出去了,她也有校醫院出具病情證明,可以特彆申請重考。

可謝樾像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他坐在旁邊更加激起了郗禾的“戰鬥欲”。

郗禾要其他人輸的心服口服,讓構陷她作弊汙蔑她成績的人閉嘴,卻也想能觸碰到第一名的分數,哪怕隻是肩膀。

在進入聖德之前,她一直是老師眼中的驕傲。

郗禾知道她和謝樾的差距,不光是天賦上的,也有財力導致的師資上的,但這並不妨礙到她的野心。

誰會不想當第一名呢?

筆尖在白紙上“唰唰”作響,像是刀鋒劃開裂縫。

不經意間聽到旁桌放下筆的聲音,郗禾頓了頓,仿若未聞地繼續埋頭苦寫。

一直到考試結束收卷,郗禾拿起文具,頭都不回地離開考場,沒有再停留半步。

每次考試考場和座位都不同,結束這場應該就不會再碰到謝樾了。

考試周的義務勞動暫時取消,哪怕是周一,郗禾也不用去教堂。

等吃完午飯,郗禾背著帆布包,又回到了午後寧靜的拉斐爾教學樓裡。

郗禾頭上戴著頂遮陽的鴨舌帽,寬大的眼鏡壓在鼻梁上,臉上還有個口罩,低著頭悄然走進電梯,按下鍵,直直升到五樓。

她小心地敲響了休息室的門。

“請進。”裡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門緩緩打開。

伴隨著油彩和花香飄出,熟悉的璀璨光輝折射到人眼裡,難免有些眼花繚亂。

郗禾按住眼鏡,半步沒踏出,謹慎地左右看了看,見空蕩蕩的休息室裡隻坐著花諭笙一人,才鬆了口氣,踏步進去。

花諭笙雙腿交疊,倚坐在整齊擺列著的畫材中間,膝上放著一本厚實的畫冊。

他見郗禾走進來,側過頭彎起眼眸,碧翠色耳墜微微搖曳,晃出細碎的光點,聲音輕和:“我以為你會考試周之後再來。”

郗禾:“沒什麼區彆,複習不在這一兩個小時。”

或許是為了讓郗禾寬心,花諭笙還體貼地輕聲補了句:“放心吧,他們都不在。”

“……”

郗禾困惑了下。

道理是沒錯,但總感覺聽起來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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