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沒細想,抬手取下鴨舌帽和口罩,扭頭找了找位置,順著花諭笙指的方向將東西放到空著的桌角。
“需要我做什麼嗎?”郗禾看向花諭笙。
花諭笙眨了下眼,笑著問:“你介意換衣服嗎?”
“換什麼?”郗禾歎了口氣,疲倦地問道。
她知道花諭笙的說話習慣,不過這件事發展到這個階段已經不是她介不介意就能解決的事了,她隻想速戰速決。
“不複雜,但我確實選了幾件。”花諭笙引著她往休息室牆邊走,推開一個隱藏門。
郗禾這才知道這個休息室裡還有個偌大的更衣室,搭配了洗漱間。
更衣室裡放著幾個緊閉的實木櫃,牆上的擺放台擠著許多無人在意的獎杯,打理得當的淺毛地毯上幾乎沒什麼踩踏痕跡,隻彌漫著香薰的味道。
分明是更衣室,但幾乎沒有使用痕跡。
“我們沒用過這裡。”花諭笙笑著說,證明了郗禾的猜測,“沒想到你是第一個用這裡的人。”
他走進去,打開其中一個櫃子,空蕩蕩的櫃子裡隻放著三條希臘風的白色長裙——也可以說是長袍。
花諭笙將三條都取出來,遞給拘束的郗禾:“你可以隨便選一件。”
郗禾順手接過來,看著這每一件都是一大塊前後相連的白布,隻是摸上去滑膩的並不像棉麻質地,眼見花諭笙轉身要走,連忙喊住了他:“等一下!”
花諭笙疑惑:“怎麼了?”
“……要洗漱嗎?”郗禾局促地捏著衣服肩膀處的金扣,目光猶豫地看著浴室的方向,耳廓有些泛紅。
她不懂做模特具體到底是要做什麼,又沒有什麼前情提要,如果她哪裡做得不對會不會引起麻煩。
又不像是科目考試,老師會明確地指出考試範圍。
哪怕是一整本書,那也有個範圍。
花諭笙偏過頭,視線落在郗禾的臉上,過了幾秒,在郗禾雞皮疙瘩都要起來的時候笑起來:“當然可以。”
“雖然沒人用過,但每天都有人清洗和更換用具,你可以隨意使用。”
說罷,花諭笙轉身迅速關上了門。
將這個問題丟給了她自己。
郗禾哪裡能聽不出來花諭笙完全是故意說“她可以”,而不是“她必須要”。
也就是說這件事根本不重要!
郗禾看著手中嶄新到好像從展櫃上拿出來的裙子,分明沒有什麼花紋,但就是給人一種很貴重的感覺。
而她剛在太陽底下走過,身上確實出過汗。
等會她要穿著這件貼身的衣服在花諭笙麵前坐可能一個多小時,衣服上會沾上她的味道……
雖然花諭笙可能都不在乎,但她心裡莫名有道過不去的坎,可是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洗漱好像也……雖然他說沒人用過。
郗禾猶豫了一會兒,放輕了動作,推開浴室的門,果不其然看到了浴室邊上用塑封袋放著一次性的浴巾等用品。
她眼神一定,決定速戰速決。
沒一會兒,浴室裡響起水聲。
因為隔音很好,更衣室外麵其實完全聽不到。
但那幾條裙子穿法過於簡單,基本上搭上去腰帶一係就結束了,要不了一分鐘。
花諭笙坐在椅上等待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她的選擇。
甚至有些意外。
花諭笙還以為郗禾會假裝無事發生,直接換了出來呢。
畢竟不管是他之前的印象裡,她是個內斂到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女孩子。
不過這都不重要。
花諭笙定定地望著畫板後的長桌。
桌上鋪了兩層墊,最上麵一層是無紋的絲綢,光滑到一碰即褶,側邊的窗簾被他係到了一個奇異的角度,保證在這個角度光打下來的形狀和效果。
無人之時少年臉上也沒有笑容,光穿過玻璃落在他冷淡的臉上,好像一座沉思的雕塑。
他突然蹙了蹙眉,站起來將桌角挪動了一厘米。
驀然,更衣室的門打開了。
花諭笙抬起眸,看到一隻皎白的手推著門,雪色的裙擺如奶油般層層疊垂,係扣在纖薄的肩膀上宛若金色的雨滴。
隨著門徹底打開,露出她的全身。
一襲白裙倒襯得她更加白皙,仿若穿過衣服的透白。
她好似不太會係這件衣服的腰帶,隻是在腰間隨便係了個蝴蝶結。
少女被熱水蒸的膚色微微泛緋,黑發的發尾落在微凹的鎖骨之中,看向花諭笙的方向,哪怕是隔著粗大的黑框眼鏡,都掩不去她渾身透出一股奇特的純粹感。
花諭笙盯著她,麵上沒有一絲表情。
郗禾遲疑了下,手扶著門,看了看自己身上,躊躇地說:“很難看嗎?”
“……不。”花諭笙若有所思地回道,攤開手示意她坐過來。
那張長桌有點高,郗禾手扶著桌角,踮起腳努力往上夠,耳畔聽到一聲禮貌的“失禮了”,一道力扶著她的腰背將她推了上去。
不知道白綢下麵墊的什麼軟墊,郗禾膝蓋咯上去也不覺得痛,挪動著翻過身來坐下,腳上的拖鞋隨之掉到地上,滾落到一邊。
“膝蓋曲起,收下巴。”他說。
郗禾剛照做,就看到花諭笙手腕一動,揚起一塊雪白的薄緞,隨著“嘩啦”一聲披到了她的身上。
郗禾落在了陰影下,剛對上花諭笙的視線。
金色的邊紋落在眼前,遮住了她的半邊額,絲滑的觸感拭過她的脖頸,手臂,如輕紗般緩緩落下,將她籠罩其中。
截斷了兩人的視線。
郗禾隻能看到眼前花諭笙圍兜上的油彩,圍兜的細帶鬆鬆垮垮地搭在他的腰上。
“很美。”他真摯地說著,盈滿讚歎與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