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鄉距離糜鄉約一日腳程,田籍開著【勇剽】一路狂奔,不過半日就到了。
若不是擔心錯過沿途的線索,他用禦氣符還能更快一點。
不過這一路走來,確實如女醫者所言,這邊的人家大都逃難去了,官道上、山路上,散落著各式破損嚴重的扁擔、推車。
甚至還有被野獸啃爛的遺骸。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等田籍進入陶鄉中時,舉目四望,鄉舍十室九空,僅剩的幾個鄉民,要麼是纏綿病榻隻剩最後一口氣的老人;要麼是滿口胡言的說不出自己名字的瘋子,全都神誌不清,想找個打聽線索的人都找不到。
如此在鄉中搜尋了半日,天色將晚之際,田籍在又一戶老人房中放下一小袋乾糧,黯然退出房門。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驚喜的呼喊:“小籍,是你嗎?”
田籍驀然回頭,便見夕照下的荒涼街道上,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正對著自己不停揮手。
手影在斜陽下無限拉長,一直延伸到他所站立的位置。
“匠辛夫!”
田籍根據原主記憶一眼便認出了來者。
等兩人走近寒暄之時,田籍發現眼前的辛夫跟原主記憶中的形象略有些不同。
與原主相識那年,辛夫剛剛被官府開除匠籍,正是最落魄之時,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但此時再見到辛夫,不但臉色紅潤,手腳利索,連體型都比過去要胖上一圈,除了滿頭白發,一點都不顯老態。
田籍心道:“辛夫曾在信中說得到一位鄉中富商資助,如今看來那位富商出手很大方啊……隻是既然有如此交情,辛夫怎麼沒跟著富商逃難?還是說那富商也沒逃出去?”
未等田籍提出疑問,辛夫已經一把拉過他的手,興奮道:“走,去我家中看看我的新作!”
田籍詫異道:“現在?”
“當然!”辛夫顯得迫不及待,“快走快走!”
……
辛夫的家安在陶鄉偏遠一角,就在山腳下。
他解釋是方便到附近山塘裡挖黏土,田籍對此表示理解。
不過當兩人來到辛夫所結的草廬前時,田籍卻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小籍?”
“沒什麼。”田籍一邊觀察四周環境,一邊隨口應道,“就是覺得你這裡很涼快。”
“我特意選在山陰這側建這座茅草房子,當然涼快啊!”
辛夫自得解釋著,腳步不停,很快就來到草廬門前。
但田籍並沒有跟上來。
“小籍,快進來吧!”辛夫一手推開木門,一手向田籍招呼道,“我的新作就在屋裡,你一定會喜歡的!”
“嗯。”田籍輕輕應了一聲,腳步卻紋絲不動。
辛夫見狀有些急了:“小籍你怎麼還不過來?快過來啊!快來啊!快啊!”
田籍卻搖了搖頭,指著身上的紫衣道:“你看看我這身衣服,我現在已經是紫龍衛了。”
“哦,我聽說過這個名字。”辛夫反應平淡道,“是很大的官。”
“你不恭賀一下我嗎?”
“恭賀恭賀,當然要恭賀!”辛夫立即擠出一個笑臉,“要不就以我的新作為你賀喜?快進來看看?”
“那就先謝謝了。”田籍點了點頭,依然沒有往前走,“其實我這次來,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打聽什麼人?你快說啊!”辛夫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我有一位朋友,她是一位醫者,來鄉中給人治病的。”田籍斟酌言詞問道。
“女醫者?”辛夫皺眉想了一下,隨即恍然,“是有一位女醫者來過,身邊還跟著一群醫者,吵吵嚷嚷的。我記得她說是替族弟來看望我的,還勸我趕緊離開這裡。原來那個族弟是你啊?”
真的是媯魚!
這下田籍終於動容:“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