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2 / 2)

殷無執條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雙臂,便聽他叫:“疼。”

早間留的紫痕已經變成烏青色,不碰還好,碰著就疼。

薑悟也是疼了才想起來:“你待會兒要給朕好好擦藥,再敢弄傷朕的龍體,朕定扒了你的衣裳,說到做到。”

威脅起了效用,殷無執放下了去抓他腕子的手,破罐子破摔般將他搬起來放到指定位置,然後立刻旋身走開——

“站住。”

殷無執背對著他,肌肉無聲地緊繃起來,仿佛受了什麼奇恥大辱。

薑悟摸了一下殷無執方才用過的杯子,尚有溫度,他心中了然,道:“方才朕喊冷的時候,你一直坐在這裡。”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殷無執道:“陛下方才在喊齊瀚渺。”

好生無情。薑悟道:“跪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固然殷無執心中再多鬱氣,也還是撩袍跪了下去。

但他跪的很倔強。

腰杆筆直,下頜高抬,儘管沒有麵對薑悟,可周身的每一處線條都在訴說著他的不屈。

齊瀚渺傳膳進殿的時候,殷無執還在跪著,他不敢多問,命人將飯菜擺上圓桌,方聞薑悟大發慈悲道:“起來吧。”

殷無執沒有動,他聲音涼的像是能掉出冰碴子:“臣不餓。”

“誰要你吃了。”薑悟道:“起來喂朕。”

殷無執:“……”

齊瀚渺試圖拯救他:“陛下,奴才給您布菜。”

“讓殷愛卿來。”

拯救失敗,他隻能局促地站在一旁。

遲遲沒有等到殷無執行動,薑悟抬腳在他肩膀蹬了一下:“快點,朕餓了。”

殷無執終於動了,他克製著四散的殺機,語氣鬱鬱道:“陛下想吃什麼?”

薑悟倒是想故意為難他一番,可大眼兒一瞟,桌上的食物有些固然美味,吃起來都極為麻煩,不是要吐骨頭,就是要嚼很多下,那些油炸的東西則看著很硬,累牙,還可能紮嘴。

喪批剛來的那幾日,已經對一些食物做過了解,而他對吃的沒有什麼特彆的偏好,隻要簡單好咽不麻煩,能夠維持這具身體苟延殘喘,就足夠。

他指著桌上陶罐,道:“粥。”

這是薑悟親身實驗半個月後,篩選出來的最合心意的食物,白粥口感糯糯,入口即化,不需要費勁咀嚼,煮爛了還很香,用來作為日常能量攝入完全足夠。

殷無執盛了粥,不客氣地拿勺子送到他嘴邊,熱氣撲麵而來,薑悟道:“要吹。”

殷無執把勺子退回,神情陰森地吹了吹。如果有可能,他大概是想把薑悟的脖子扭下來的。

勺子重新送到嘴邊,薑悟拿嘴唇碰了碰,確定不燙,這才張嘴含下。

出於對自己的善良,這頓飯,薑悟沒有刻意折磨殷無執。

殷無執本在等著他挑肥揀瘦,直到薑悟說:“吃飽了。”

他才發現對方竟隻是吃光了一碗白粥。

殷無執:“……”

最後將碗勺放在桌案上的時候,他還有些困惑。

話說,不讓他撕個雞腿剝個蝦,或者挑個魚刺撬個花蛤什麼的?

……等等,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殷無執生氣地寒了眉眼。

“該沐浴了。”

殷無執眼皮一抽,和昏君無機的眼珠對上,又一次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才一把將人搬起來,大步行向暖閣。

暖閣內霧氣蒸騰,厚重的幕簾擋去了所有的寒意,一進去就能感覺到翻湧的熱氣。水池旁的出水口是六個手工雕琢的龍頭,照明則是嵌在燈柱上的八顆明珠。

殷無執在薑悟的指示下,把他放在了池邊鋪著軟牛皮的防水小榻上,立刻有幾個婢女上前,將薑悟團團圍住。

她們或端著衣物,或燃上熏香,或提來木桶拿著水瓢,還有一個空著手,跪在小榻前,為薑悟解開了衣裳。

殷無執便是聽過,也未曾見過真正的帝王沐浴,眼看著婢女細細的手指將昏君衣物撥開,便立刻背過身去。

抬步欲走,後方卻傳來聲音:“看著,這皆是你日後要學的侍君之道。”

誰要學勞什子的侍君之道。殷無執不肯回頭。

“或者你希望,朕尋侍衛來扒了你的衣裳,關鐵籠裡去。”

殷無執轉過來,麵無表情地望向他。

他就看這昏君究竟有多不要臉,給人盯著還能安心洗下去。

薑悟毫無所覺地被扶下水,自然地合上眼睛。

對於他來說,這具軀殼不過是暫時的棲息之地,沒有太多所謂,自然也無羞澀害臊等情緒,他坦然地放鬆著四肢,任由身體浸泡在水中。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薑悟才能勉強找回一些做遊魂的熟悉感,身體變得輕飄飄的,雖然隻是一種感覺,並不是真的飄起來……反正他愛死泡湯了。

侍女取過水瓢,小心翼翼地將水澆在他的肩頭,披散的長發皆被挽了起來,隻有幾縷不安分地散落,淩亂地貼在素白的脊背,像是誰拿細毫蘸墨,去雪地裡輕漫地勾了幾筆。

沒有章法,卻足夠吸睛。

薑悟並未泡太久,倒不是他不想,他剛來的時候就很迷戀在水裡漂浮的感覺,然後泡了足足兩個時辰,直接導致大腦缺氧,把自己泡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太醫神色慌亂,而自己鼻腔發澀。

嗆水的滋味兒太難受,薑悟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一回。

侍女將他扶出暖池,細細把他擦乾,又取來新的軟袍給他披在身上。

長袍重新裹住細腰與長腿,薑悟張著雙臂,慢條斯理地道:“殷愛卿,學會了麼?”

殷無執:“……?”

“朕問你。”薑悟邁開腳,操縱著帝王軀殼來到他麵前,飽含暗示地道:“有沒有學會,朕方才教你的,弑君之道。”

他的臉頰被熱氣熏的緋紅,雖舉止與談話都有存心羞辱的意思,可眼神卻始終未變,像無機的水晶,不悲不喜,也正是因為無機,而顯得分外乾淨,正是因為乾淨,兩頰上的暈紅,便顯得動機不純。

殷無執移開視線,將手緊背在身後,道:“嗯。”

作者有話要說:喪批:弑君之道!

阿執:侍君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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