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飛奔過去,驚喜道:“賀家軍,你是賀家軍,你叫什麼。”
賀翔冷漠地望著她:“你是何人。”
“我叫賀秋,我是賀家嫡女,老夫人現在怎麼養了,翔兒,凡兒,他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吧。”
“我便是賀翔。”
姚姬看了他一陣,一邊掉眼淚,一邊笑:“你就是翔兒,你下馬來,讓姑姑看看你,姑姑終於到家了,終於見到你們……”
劍刃出鞘之聲。
琴聲陡然高揚。
薑悟好像看到了千軍萬馬在眼前奔騰,刀劍相碰,盔甲撞擊之聲連綿不絕。
無趣,委實無趣。
姚姬感受著脖子上的利刃,笑容從嘴角褪去:“翔兒,你這是何意。”
“我姑姑早已死了,你是什麼人,膽敢冒充賀秋。”
“我就是賀秋,我剛從夏國回來……”姚姬頓了頓,道:“當年我離開趙國之時你和凡兒還小,不認識我沒關係,老夫人怎麼樣了,讓我見見她。”
“賀大小姐。”一個聲音傳來,姚姬仔細分辨,認出他是兄長舊部,她立刻道:“黃掌兵……”
“大小姐,今日小將軍帶來了我們一眾舊部,就是為了送你上路的。”
姚姬愣了一下,下意識後退一步,道:“你在胡說什麼。”
“你給賀家丟了好大的臉,流落夏國委身敵人,還為敵人誕下孩子,這也罷了,如今太子殿下身陷囹圄,你竟丟下他獨自回來,一眾使團皆被夏國扣押,生死未卜,皆因為你。”
這不是她認識的賀家軍。
她道:“趙英呢,讓趙英來見我。”
“皇上已經接到夏帝親筆來信,提前與將軍談妥,隻有殺了你,他們才願意放太子回國。”
姚姬瞳孔震顫,有幾個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
琴弦狂顫。
殷無執眉梢微揚,意氣風發。
薑悟的臉在軟墊上滾了一個來回。
看到他嘴角微勾。
從這琴聲之中聽出了幾分肅殺之氣。
姚姬眼前天旋地轉。
“你胡說,悟兒不會害我,他才不會害我,他知道我一直想回家……”她表情逐漸扭曲:“他是個好孩子,他愛我,敬我,怕我,他才不會害我!!!”
“不必與她多言。”賀翔抬手。
士兵弓弦被儘數拉滿。
“悟兒,悟兒最乖了,悟兒不會害我,悟兒說了,他在乎我,趙英不敢動我!!”她容顏猙獰,惡狠狠道:“是趙英,趙英想殺我是不是?他當上了皇帝,就要耍我,趙英,你給我出來——”
薑悟的耳朵裡全是那金戈鐵馬之聲,他打了個哈欠,慢慢在軟墊上挪動,然後張嘴咬住了盤子裡的葡萄,叼,叼——
葡萄壓翻了碗盤,當啷一聲。
一道箭矢射了出去。
血花飛濺。
琴聲戛然而止。
薑悟試圖拔掉那顆葡萄,他咬著,往後拖。
慢吞吞,慢吞吞地拖。
忽聞一聲朗笑傳來,殷無執五指按在琴弦上,目光落在他臉上,溫聲道:“你怎麼跟貓似的。”
薑悟還是沒能咬掉那顆葡萄。
直到殷無執走過來,紅袍曳地,掐住了他的臉頰:“鬆嘴。”
更多的箭矢射了出去。
一個又一個血花在空中綻開。
薑悟鬆開嘴,那顆沾了他口水的葡萄被殷無執捏在指尖,對方剝了皮,才重新填入他嘴裡,道:“好吃麼?”
薑悟吞下去,“嗯。”
一聲很輕的落地聲,她倒在地上。
轉動眼珠,可以看到城樓上正站著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男人。
趙英。
而他身側,是一路送她到趙國邊境的馬夫。
“咕。”鮮血被吞咽下去,又止不住地溢了出來,有些嗆入喉嚨中,她起伏著胸膛,咳嗽了起來。
血沫飄在眼前。
殷無執繞過桌子,把癱軟的家夥摟在懷裡,重新剝了葡萄投喂,道:“長能耐了,都會偷吃了。”
“不是偷。”
“就是偷。”
“不是。”
“就是。”
薑悟揪他頭發。
殷無執順勢親了他一下。
他的眼神溫柔極了,薑悟還在說:“不是偷。”
“那就不是吧。”殷無執放棄了與他爭辯,拿起葡萄給自己吃了一口,然後,又摟著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幾日之後,夏國收到了趙國天子的親筆書信。
陳相撫著胡須,道:“賀秋被射殺於趙都城外,是賀家軍在清理門戶。”
幾個老臣互相傳遞,定南王唏噓道:“這個趙英,居然當真舍得。”
“趙澄身在夏國,他若舍不得女人,便隻能舍棄兒子。”
“兒子沒了還能再生,這發妻……”
陳相輕咳一聲,定南王當即凝重道:“發妻理應跟兒子一樣重要才是!說起來這趙英倒也是個人物,我們與他周旋須得小心。””
說罷,悄悄瞄了一眼殷無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