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麗嚇了一跳,還以為被夢中的枷鎖層層束縛,哼唧一聲想要脫離,卻被抱得更近。
今晚沒有碰她,這會兒有些難耐,褰了寢裙欺上,沒有一點兒前/戲。
殊麗驚醒,指甲無意識摳進陳述白的背,留下月牙形的印跡。
陳述白蹙下眉,忍著背後的疼,將她摁向自己,生硬地哄道:“忍忍。”
空落的心被慢慢填滿。
殊麗不知他抽哪門子瘋,迷迷糊糊不願配合,一雙玉足踢來踢去,晃得鈴鐺叮鈴作響。
幾隻貓崽被鈴鐺聲吸引,從內寢的各個角落湊了過去,閃爍著圓亮的貓眼,尋找著聲源。
外殿打瞌睡的宮人們也紛紛清醒,紅著臉等待被傳喚。天子夜裡忽然臨幸殊麗的情況不多,不知要鬨到何時,眾人麵麵相覷,一邊暗歎天子的體力,一邊替殊麗的小身板擔憂。
“馮姬,把貓趕出去。”
內殿忽然傳來天子略顯不悅的聲音,馮姬趕忙掀簾進去,尷尬地抓起一隻隻貓崽。
等抓起六隻後,馮姬擦擦額頭,“陛下,沒有了。”
殊不知,第七隻已經爬進了帷幔,被一隻手提溜著後頸丟了出來,“再也彆讓朕看見它們。”
馮姬抱住第七隻小貓,於帷幔拂落間,無意瞧見天子的小臂上出現兩排齒痕。
被折騰了七八次後,連燭台都已燃儘,殊麗倒在錦褥上像隻缺氧的魚,體溫很高,渾身的熱氣揮散不去。
陳述白想抱著她去湢浴,被她用兩隻手推開,有些鬨起了小脾氣。換作平時她是不敢的,可今兒太過荒唐,將她那點克製消磨殆儘。
她不洗,陳述白也沒有去洗,擁著她閉上了眼,將錦被搭在兩人的腰上。
殊麗被折騰得徹底清醒,盯著承塵思緒飄散,午時已過,她又長了一歲。
這場歡愉,是陳述白送給她的禮嗎?
比不上貴女的生辰宴,她隻想帶著木桃和晚姐姐好好吃上一頓,也不知身側的男人能否答應她帶著兩個好友出宮。
寅時三刻,陳述白起身梳洗,又恢複了風度翩翩的清俊帝王。
殊麗為他戴好玉冠,趁著他心情不錯,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帶著她們出宮?”
“嗯,”殊麗拿起腰封圍在他的腰上,係暗扣時笑了笑,“饞嘴了,想去宮外吃頓羊肉鍋。”
平時在尚衣監,偶爾才能吃到一頓素火鍋,雖然美味,但並不爽快,火鍋怎能少得了牛羊肉。
陳述白沒說什麼,將她轉過身去,在她後頸親了一下,便帶著宮侍離開。
殊麗認為他是默許了,心情很好地回了尚衣監。
前半晌,她就開始收到來自木桃、晚娘、馮姬甚至煜王的小禮品,待到後半晌,連太皇太後和馮連寬都送上了賀禮。
看著堆成小山的禮品,殊麗深知,這裡麵隻有一小部分是帶著人情味兒的,其餘的都是人情世故。
傍晚,殊麗帶著木桃和晚娘乘車去了京城最大的食樓,卻因沒有位置被拒之門外。
無奈之下,三人又尋了一家食樓,依然客滿。
晚娘拉住忙前忙後的跑堂,“就不能勻出一桌嗎?”
“明兒休沐,這兩日食客都會多,三位要不後日再來?”
後日,她們就不能出宮了,晚娘扯扯嘴角,提議道:“再換一家吧,我就不信全都客滿。”
恰有兩個貴女戴著幕籬經過,其中一人認出三人中的殊麗,又見她們沒有雅間,不禁暗笑,對身邊的閨友道:“你可還認識她?陛下那裡的守夜宮女,龐諾兒還因她被禁足了兩個月。”
另一名貴女恍然,“難怪看著麵熟,土包子,來這家食樓都不知事先派人打招呼。”
兩人露出鄙夷,並肩去往雅間。
聽見她們的話,殊麗沒有惱羞,拉著欲要上前辯理的木桃離開,“跟她們計較什麼,一群被寵壞的嬌小姐。”
木桃掐腰,她就氣不過彆人陰損自己的姑姑。
沒有位置,殊麗也就不著急了,“咱們先去接個朋友,等稍晚再過來。”
三人乘馬車去往宋府,將男兒裝的宋呦鳴接了出來。
一更時分,街市上香車寶馬,四人買了桃花燈,沿街尋摸著食樓,終於在一家飄著辣味的食樓尋到了雅間。
“火鍋雞,”陳呦鳴用折扇點了點菜牌,“狠辣的,你們行嗎?”
三人點點頭,由跑堂帶著進了一間雅室。
車夫和侍衛等在食樓對麵,很快,旁邊的位置停下一輛馬車,一抹白衣撩簾走出,身後跟著一個少年。
車夫認出二人,上前拱手,“煜王殿下,元侍郎。”
兩人因組建綺衣衛有了交集,來往漸漸頻繁,明兒休沐,衙門的事也不多,便相邀著來到此處。
聽煜王說,這家的火鍋雞是幾十年的老店,味道正宗,元栩便跟著來了。
見到宮裡的侍衛,元栩微挑眉峰,“你們怎會在此?”
車夫如實回答。
聽罷,煜王笑笑,“無巧不成書,走,咱們跟她們拚桌。”
桌上還有三個不熟的女子,元栩拉住他,“於理不合。”
“都是官場上的人,不拘小節,走吧。”
說著,少年邁進食樓,跟掌櫃打聽後,徑自步上二樓,叩響了殊麗所在雅室的門。
見到這二人,殊麗極為驚訝,“巧......”
煜王比剛回宮時開朗不少,揚揚下巴道:“份子錢我都出了,這頓飯你請。”
“......”
殊麗看向隨後走進來的元栩,彎了彎唇角,小聲喚了聲“表哥。”
元栩眼眸清潤,帶著點點溫煦,頷首後坐在煜王長桌的一端,與煜王相對,兩側分彆是殊麗和晚娘,人有些拘束,不似在官場上那般從容。
反觀煜王,倒是自在許多。兩人都將視線落在了殊麗另一邊的陳呦鳴身上。
“這位兄台是?”元栩溫和開口,掩蓋中了眼中的探究。
能與殊麗坐在一起的男子,除了天子,還沒有第二人。
陳呦鳴摸摸胡子,拱手道:“閒雲野鶴,何足道哉。”
沒想過在這裡會遇見他們,殊麗剛想尋個借口,被晚娘截了話語:“這位是我堂哥。”
實則,她連陳呦鳴的出身都未過問,不過還是配合著殊麗,拍了拍身側,“你坐錯地兒了。”
陳呦鳴笑著與木桃換了位置,單手托腮盯著煜王。
嘖,還未見過這個皇弟呢,都長這麼大了。
被盯得發毛,煜王輕飄飄瞥來一眼,“閣下有事?”
陳呦鳴裝作沒認出他和元栩的身份,“小兄台一身道骨,也吃肉啊?”
煜王差點被茶水嗆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常服,不解地問:“你覺得我有道骨?”
陳呦鳴笑而不語,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小兄台如何稱呼?”
被人說一身道骨,煜王有點開懷,理了理衣冠,“誠然。”
誠然,陳誠然。
陳呦鳴默念在心裡,將萬千感慨化為眼中一泓稍縱即逝的淺淚,隨後夾起銅鍋裡的一根雞腿,放在了煜王碗裡,“多吃些,太瘦了。”
“?”
煜王覺得莫名,也給她夾了一個雞腿,“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陳呦鳴莞爾,“呦鳴。”
這下,不止煜王怔住,連對麵的元栩也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
煜王的眼底更是泛起了水光,喉嚨發澀哽咽,帶著難辨的情緒。
晚娘和木桃悶頭吃著碗裡的雞肉,完全不懂幾人之間的暗流。
殊麗扶額,但也沒有說什麼,元栩是天子近臣,定然知道陳呦鳴的存在,可煜王不同,他以為天子處死了這個姐姐,今兒得見,算是彌補了遺憾吧。
天子那邊,應該也不會怪罪陳呦鳴的擅作主張吧,畢竟天子從未對陳呦鳴用過“囚禁”這樣的字眼。
一旁的木桃隻顧著吃,忽然舌尖被一截辣椒卡住,辣得她哈起氣,“辣、辣、辣......”
煜王有點無語,將一杯茶“懟”進她嘴裡,“還真是呆頭鳥。”
木桃凶乎乎地瞪他一眼,又慫唧唧地垂下眼簾,“多謝。”
煜王沒理她,又偷偷打量起另一側的陳呦鳴,他唯一的皇姐,算是另一種意義的失而複得。
那一刻,少年在心中是感激陳述白的。
殊麗暗暗觀察著他們,手背被湯汁濺了一下,沒等她掏出帕子,一方素白的錦帕遞到了她麵前。
“不必,”殊麗彎唇,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手背,“表哥最近很忙嗎?”
許久不見他去燕寢與天子對弈了。
元栩沒有將自己被天子“排擠”不許見她的事兒相告,隻是淡笑道:“嗯,在忙綺衣衛的事。”
殊麗點點頭,沒有多想。
回宮的路上,晚娘問道:“那個叫呦鳴的小兄台是宋府的公子?”
“她身份特殊,姐姐不要過問。”
晚娘“哦”了聲,便說起其他事。
今夜無需殊麗守夜,她與木桃回到尚衣監,準備洗洗睡下,卻被早就等在耳房前的馮姬攔下,“姑姑,陛下有請。”
最近被召見的頻率太高,殊麗疲於應對,卻還是換了一身衣裙隨馮姬離開,隻是,他們沒有去往燕寢,而是去了禦花園。
早早躲在暗處的馮連寬見兩道身影走來,立馬提醒宮人們準備好,等殊麗邁入園子那一刻,一簇煙火竄上天空,炸開一朵巨大的花火。
接著,一簇簇煙火在空中綻放,花攢綺簇,美不勝收。
殊麗頓住步子,仰頭望著煙火,綢黑瞳眸映出絢麗色彩。
假山的涼亭上,一人佇立欄杆前,夜幕為框,煙火為景,如隱在暗夜中的古柏,巍然峻拔,傲然世間。
接過馮姬手裡的宮燈,殊麗拾級而上,來到了陳述白麵前,“陛下為我放的煙火?”
“喜歡嗎?”
殊麗低眸,假裝淡定地捋了下耳邊碎發,“太奢靡了,不合適我。”
這就煞風景了,可陳述白還是沒有動怒,對她的包容和耐心與日俱增,甚至在她說出不識趣的話時,還好脾氣地點點頭,“那下次換彆的。”
殊麗想說千萬彆,他們不是帝後、帝妃的關係,何必多此一舉呢,可有些話她敢在撒嬌時講出來,而有些話,也許永遠不敢說出口。
陳述白攬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肩頭,繼續觀賞煙火。
假山下,馮連寬手持拂塵,仰頭感慨道:“瞧瞧,多好啊。”
馮姬應道:“是啊,真美。”
“我是說,陛下這樣多好啊。”馮連寬感慨萬千,“咱們的陛下,終於有了丁點兒人情味了。”
小太監暫時還不懂老太監的感慨,隻仰頭望著上方,心道煙火真美,依偎在一起的璧人也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