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麗替她擦拭眼淚,紅著眼睛將分離後的經曆講了一遍。
木桃握住她的手,蹭了蹭臉,破涕為笑,“沒受傷就好,那就好。”
殊麗感慨萬千,是啊,她們都沒有受傷,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小桃兒,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出宮。”
“不要,”木桃抱著她的手臂不鬆,“我要陪著姑姑生產。”
剛一見麵,殊麗也不想破壞氣氛,也就沒再多言,暗暗裝下了送木桃出宮的心事。
後半夜,殊麗陷入沉睡,木桃為她掖好被子,正準備去窗前的軟塌上歇息,卻見珠簾外站著一道挺拔身影。
木桃撚手撚腳走過去,發現那人是陳述白,嚇得魂不附體,打心眼裡,她是極為懼怕天子的。
陳述白不願打擾殊麗,朝她動動手指,示意她出去一趟。
木桃小碎步跟了出去,等邁出門檻,才瞧清天子肩頭落了一層雪,看樣子是在外麵駐足多時了。
陳述白想著馮連寬的話,轉眸問道:“你......”
可話還未講完,木桃噗通跪在地上,“陛下要打要罰,奴婢都受著,隻求陛下彆遷怒姑姑。”
一旁的馮連寬暗歎,是個懂的報恩的孩子,不枉費疏麗的付出。
陳述白示意她起身,“朕沒打算罰你,還要獎賞你。”
木桃愣住,眨巴眨巴大眼睛,“啊?”
陳述白抱拳咳了下,“你喜歡什麼,儘管跟馮連寬提,他都會滿足你。”
天上掉餡餅了,還是滿滿的肉餡。
出宮一趟,木桃變得謹慎許多,忙擺了擺手,“奴婢受之有愧,陛下彆嚇唬奴婢了。”
討好人都這麼費勁嗎?
陳述白耐著性子道:“不必拘束,想要什麼隻管說,不說的話,朕才要罰你。”
在他看來,平凡人都有欲念,他不信木桃是個無欲無求的。
不要獎賞還要被懲罰??木桃摸不著北了,訥訥道:“奴婢想要姑姑自由。”
不提是不提,一提就觸碰天子的逆鱗,馮連寬汗噠噠,笑著圓場:“這個也會實現的,不過不是現在,你再想一個,跟你自個兒有關的。”
木桃又想了想,“我想永遠跟在姑姑身邊。”
陳述白、馮連寬:......
這丫頭腦袋是木頭做的?老五真的會喜歡這麼一根筋的小丫頭?
因是自己提的主意,馮連寬為了不讓“主意”變餿,掩口道:“陛下不如去討好宮外的晚娘,那女子還是懂得人情世故的。”
“?”
陳述白不鹹不淡地睨他一眼,卻罕見地沒有失了耐性,“你去辦,那女子喜歡什麼,直接應了就是。”
誰知,當晚馮連寬回來時,臉上溢滿尷尬和無奈,“晚娘和木桃有著一樣的心願。”
都希望殊麗恢複自由。
說來,殊麗算是沒有白交這兩個朋友。
陳述白自然知道殊麗為了她二人付出過什麼,若是以命換回的情感都要被辜負,那世間就真沒有她可留戀的人事物了。幸好,人心向善。
馮連寬又道:“晚娘還說,陛下真想討殊麗高興,就彆鎖著她,林中鳥遠比籠中雀鳴叫得動聽。”
“這也是老奴想說的話。”
馮連寬哈哈腰,露出一抹笑。他是最先效命陳述白的內廷宦官,冒死為他牽製住了陳依暮的在內庭的耳目,延長了陳述白攻城的時長,這也是他能夠得到陳述白重用的原因之一。
他一直知道陳述白是個善謀的人,謀人心,不失算,可在情與愛上,“算計謀劃”遠不如“真誠實意”打動人,情與愛中的利益權衡隻會荼毒一段本該美好純潔的感情。
天子缺乏的就是真心,沒有做到敞開心扉,無怨無悔去喜歡一個人,他總是將自己隱藏得很好,而忘了最樸實的“攻略”手段。
聽完馮連寬的話,陳述白握緊負在背後的手,望了一眼即將破曉的天際,沉寂的眼微泛柔色。
回到內殿,他坐在床邊,於黑暗中凝睇沉睡的女子,許久才道:“我的真心,你願意要嗎?”
窗前的木桃往龍床方向偷瞄一眼,剛好聽見了這句話。
天大亮時,殊麗被木桃抱坐起來。
“姑姑,你睡太久了,起來洗漱用膳,然後活動活動筋骨。”
一提起活動筋骨,殊麗就生起煩悶,想要狠狠地扯一下鏈條,卻抓了個空。
雪白的腳踝上空空如也,連那對戴了一年之久的金鐲環也不見了。
“是他......”她咬下舌尖,心知除了陳述白,沒人敢擅作主張卸去那副枷鎖。
木桃也是剛剛發現,碰了碰她細嫩的腳踝,“姑姑,你快起來走幾步路呀。”
殊麗失笑又惆悵,望了一眼明亮的外殿,慢慢站起身,朝著殿門走去,可即便沒被鎖住,她也離不開皇宮,有一堵堵宮牆圍繞,有沒有枷鎖,都是一樣的。
走進庭院中,覆雪的草木等待春日來到,她發現庭牆一角蒙了一層半透的明瓦,裡麵好像種了不少月季,隻是還未盛開。
木桃跑過來為她披上厚厚的裘衣,陪她在罩著明瓦的小型花房前佇立,“今早大總管派人來問,明兒休沐日,姑姑想吃什麼?”
處在年關,宮宴極多,天子時常在外廷與臣子們用膳,所以馮連寬才會單獨問她喜歡吃什麼,也好提前準備,單設一桌。
“沒胃口,讓禦膳房按著規矩置辦吧。”
木桃“哦”一聲,拉著她往回走,“今早姑姑沒醒時,我看見了明晚來這邊的賓客名單。”
還會有客人來?不就是一個簡單的休沐日,為何如此隆重?
木桃絮絮叨叨說著賓客的名字,笑道:“不僅有儀寧公主、煜王、元侍郎,還有晚姑姑呢,我猜呀,晚姑姑肯定在店裡好生打扮自己呢。”
晚姐姐也會來......這是陳述白單獨為她設立的小型宮宴嗎?
是為了哄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