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特克眼前一亮。
他之前見過幾次這位來自托利亞小鎮的鄉下女孩,隻是那時她還太小,還帶著稚嫩的酸澀,絕非現在這般明豔奪目。
緊接著,戴著黑絲絨刺繡手套的左手向前遞出呈在了他的麵前。
迪特克微微躬身,輕輕將吻落下??也理所應當地注意到了那枚每個切麵都極為閃耀的黑曜石戒指。
這是位已經訂婚了的小姐。
他退後兩步,稍稍收起心思。
男人對有丈夫的女人往往更為尊重,但這種尊重並不是給予對方的,而是給那位未謀麵的丈夫的。就像從花園裡摘下一朵玫瑰時並不需要費心考慮玫瑰是怎麼想的,但如果這園子有主人,那就不禮貌了。
兩人剛寒暄了幾句,大廳就飄來了悠揚的音樂。
樂隊開始演奏,彈著裡拉琴的樂師輕輕哼吟著曲調,提醒宴會廳內的所有人,晚宴即將開始了。
迪特克本想邀請艾米坐在他的鄰位,但考慮到那裡已有了更重要的貴客,隻能悻悻作罷。
椅子在地板摩擦發出響聲,賓客陸續走到自己的位置,主座上的自然是納維公爵的兒子迪特克少爺,而坐在他左手邊的則是冷著一張臉的布利斯。
他就是彆斯霍拉家今晚的貴客。
艾米坐在迪特克少爺的妹妹貝絲旁邊。
從一開始,這位黑色卷發的姑娘臉上就一直浮著不受控製的潮紅,她坐在布利斯的對麵,拿著刀叉的手都在輕顫。
可順著著女孩的目光看向那位冷漠的黑發少爺,他不僅沒有給這份炙熱任何回應,眉間還浮現隱隱的厭煩。
難搞的男人。
艾米端起麵前的餐前酒淺啜一口,微澀的辛辣滑進喉間,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溺水感再次出現。
她放下酒杯,感覺心撲通直跳,就像有一團火順著喉嚨朝胸口蔓延。
好奇怪。
布利斯湖綠色的眸子好像變成了一彎溫柔的湖水,將她整個包裹,有那麼一個瞬間,艾米希望那雙眼睛永遠地坐在自己身上。
??直到帶著冰涼水霧觸感的玻璃碰到了她肩頭的皮膚。
是侍從用餐巾裹著酒瓶,正打算從客人的左肩側遞過來。被斟酒的動作打斷後,艾米好像被人從溺水的狀態中被撈起,恍然覺得屋內又燥熱又吵鬨。
她深呼吸了兩下平複心情,下意識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發現溫度熱得發燙。
貝絲還在用發顫的手劃動餐盤裡的小羊排,她的目光一直黏在布利斯身上,就像所有見到意中人的女孩一樣,被幸福包裹,亮晶晶的眼睛裡全是滿足和癡迷。
艾米終於感覺到不對勁。
她悄悄打開係統麵板,看到布利斯的好感度浮動到了-30。
下一秒,那個數字跳動,變成了-10,又變成-40,又變成-5,甚至一度漲到了20,但一秒後再次變成-20。
“怎麼回事?他的好感度波動為什麼會這麼大...”艾米心底發問。
係統顧左右而言他:“這邊建議你可以把好感度調到男主頭頂,這樣可以實時查看他的好感度變化哦。”
...我是這意思嗎?
雖然艾米本來也沒打算聽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但不得不承認它的這個建議不錯。
數值出現在布利斯頭頂後,仍然在不斷變化,一會是負,一會是正,上下浮動極大,就像係統故障後的亂碼,盯久了簡直讓人看得腦殼發暈。
不過有一串數字時刻吸引她的注意力後,那種好像溺水般的癡迷感倒是沒再出現。
布利斯絕對有問題。
艾米開始留心觀察起這位有點古怪的大魔導師。
他長著一張艾米見過的最精致的臉,這樣的臉上無論做出什麼神情都足夠迷人,哪怕是顯而易見的厭煩和不虞,也隻會引得女孩們前仆後繼地撲上去。
“布利斯少爺,今晚的晚餐不合您的胃口嗎?”貝絲終於按奈不住,鼓起勇氣主動張口詢問。
從前菜開始,布利斯就沒怎麼動,第二道清湯更是原封不動的被侍從撤走。一直到上到主菜時,供其他賓客選擇的是小羊排或牛頰肉,而出現在大魔導師麵前的則是一盤撒了迷迭香的烤蔬菜。
他正心不在焉地切著被處理成片的茄子,卻遲遲不願將食物送進口中。
“他是個素食者。”迪特克笑著對妹妹說。
他端起離他最近的酒杯,一飲而儘,示意仆從斟滿:“布利斯少爺的怪癖在王城的貴族圈裡都很少見。”
大約是酒勁上來了,迪特克整個人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朝另一遍的布利斯問道:“不過呢,我倒是好奇,明明你的母親奧利維亞夫人那麼喜歡吃牛排,你怎麼反而吃素呢?”
布利斯頭也沒抬地放下刀叉,用餐巾布擦了擦嘴角後,才掀起眼皮,斜睨了迪特克一眼:“你喝多了。”
“我可沒喝多。”迪特克確實顯出了幾分醉態,但在看到布利斯的表情後,他的那丁點醉意似乎又硬生生被逼回去了。
他乾笑了兩聲,有些尷尬地用視線尋找彆的話題,然後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一晚上都十分安靜的鄉下姑娘身上:“艾米小姐,聊聊你吧,你的未婚夫姓什麼?”
可下一秒,還沒等艾米回答,布利斯臉色微變,用幾乎是質詢的語氣問道:
“你已經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