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高專有四位新生。
一位家係入學,三位普通招生。
作為為數不多的同級,並肩作戰的夥伴,他們的關係自然不錯。
隻不過其中一位新生三天兩頭的不見人影,連他們第一次見麵都是開學一月後。
夏油傑將咖啡豆倒進咖啡機,然後翻開新買的雜誌坐在休息區等待。
“呦,傑。”五條悟打著哈欠從宿舍走了出來,“你這麼早就開始準備了啊。”
“畢竟他難得回來一次。”夏油傑彎眸笑了笑,“你今天也比以往起得早啊,悟。”
“今天可是難得的休息日。”五條悟從櫃子裡拿出方糖,然後點開手機查看短信,“沒消息,他一晚上都沒看訊息。”
“在忙吧。”
五條悟小聲嘟囔了句什麼,估計連他自己都沒聽清。
他坐在夏油傑身邊,沙發一下子陷下去一塊,看上去很是柔軟舒適。
家入硝子這時也過來了,見到已經就位的兩個人,她有些驚異,“你們兩個起這麼早?”
五條悟招招手,“特意迎接大忙人啊。”
“是好久沒見了。”硝子看了眼運作的咖啡機,心下了然,“是九點來嗎?”
“他向來準時,不會遲到。”
“待會打遊戲還是看電影。”
“等他來定?”
“嘖。”五條悟咂舌,“好大的場麵啊,讓我們圍著他轉。”
夏油傑笑出了聲,
“乾嘛?”五條悟不爽。
“不,我隻是……”黑發少年眉眼含笑的繼續說道,“想起你之前對他的態度,再對比現在,就很戲劇性。”
“……”五條悟一時沉默了。
這麼出神著,走廊裡響起了腳步聲。
那是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隨後是窸窸窣窣的響聲,對方換了拖鞋走進來。
“呀,你們都到齊了。”
身姿挺拔的白發少年一手搭上門邊,一手提著自己的外套,
“我今天好不容易穿一次高專/製服,結果你們都很隨意休閒的打扮,顯得我格格不入。”
家入硝子抬手示意,“任務完成得怎麼樣。”
“很順利,感覺我公費旅遊了一樣。”
“也就你會表現出這麼悠閒的姿態了吧。”
夏油傑將一杯咖啡遞給他,“雅治。”
赤司雅治彎起唇角,那弧度輕淺又得體,“謝了,傑。”
“傑,你隻給雅治倒咖啡。”窩在沙發裡的五條悟仰起脖子,眼眸神采奕奕,“我也要。”
“我記得你不喜歡喝咖啡。”夏油傑哼笑了一聲,“怎麼,被影響了?”
“……”
五條悟一手撫上後頸的頭發,默不作聲的抿了抿唇。
他情不自禁的回想起自己和赤司雅治在高專的第一回見麵——很難想象,現在他們已經這麼熟了。
……
……
那時剛開學一個月,班裡隻到場了三位學生,適應性極強的少年人很快打成了一片,而另一位遲遲沒有入學的人就顯得很突出陌生。
“所以他為什麼還沒來報道?”家入硝子問過夜蛾老師。
夜蛾用著一成不變的理由,“家裡有事,比較忙。”
“入學高專成為咒術師也是大事吧,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為什麼又能被各種事絆住?”
然後夜蛾的臉色有些怪異,五條悟也是,“……其實……他早就是咒術師了。”
但是在咒術知識方麵,成績還稀爛。
“所以那家夥今天真的會出現?”
高專教室裡,五條悟伸長腿趴在桌子上,聽夜蛾一本正經的宣布大事一樣,說那人今天來學校的消息,“所以我說啊,這家夥開學之後就沒出現過,特級很忙嗎,忙到不露麵嗎,他都特級了他為什麼還要來上學?”
“因為這個特級很特殊。”
“又來了,每個特級都很特殊。”少年暗示性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瞳眸裡比落進碎鑽還耀眼,“我將來也是最特殊的特級吧。”
隨後他揚揚胳膊,指了指托著腮的夏油傑,“傑應該也是。”
夜蛾耷下眉眼,“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對這位同期,你們可能也沒什麼感情……”
“不,其實還是有感情的。”五條悟咧唇。“基礎的同伴情是有的,但如果連人臉都對不上的話……”
“悟,你不是見過他的嗎?”夏油傑出聲道,“你曾經和我說過。”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五條悟鬱悶一般抿了抿嘴角,“你不知道那多沒趣。”
“赤司雅治簡直是個被染得渾身上下沒一點兒自我的傀儡。”
***
十歲那年,五條悟第一次見到赤司雅治。
他是天才。
無可厚非的天才。
他出現的那一年,咒術界比過節還要喜慶。就算對外界信息有些閉塞的五條悟,也從女仆的口中聽到了他的傳說。
“聽說是大家族的少爺。”
“主動來求學的。”
“讓他做什麼他就去做……”
在咒術界沒有靠山,沒有引路人,想要融入內部,想要更早的獲得資源,所以隻能自己摸索,看彆人的冷臉,聽彆人的閒言碎語,再抓住任何機會往上爬。
在最初,根本沒有人相信赤司雅治。
他太小了,都達不到高專的招收標準,收下他就是在免費養個一無是處的孩子。
赤司雅治。
五條悟念著這個名字,隨後他了然,
啊,財閥大家赤司的孩子。
但對咒術界裡的人而言,不管他們在普通人中是多顯赫的身份,也隻是弱小的“凡人”而已。
小小年紀便能擁有控製咒靈的本事,能獨自一人解決許多難以完成的高難度任務,但同樣的,他控製咒力的本事也稀爛,像個感受不到咒力的廢物一樣,對自身的能力一頭霧水。
他的成就全都得益於那隻跟在他身後,忠心耿耿的咒靈。
這是很多紅眼病的說辭。
上麵給他的咒術起了個名字——咒靈操術,靠言語和行為讓咒靈為他所用,如果不聽話,就用最強的殺器父與母除掉。
但比起咒靈操術,這更像一種不安定的精神蠱惑,專對咒靈特攻。
這個名字在後來夏油傑出現時,讓五條悟笑了好久。
而瘋長的名聲和過高的天賦會招來嫉妒和忌憚,赤司雅治當時的評級是二級,卻被安排了特級的任務。
不是普通的特級,是吞了兩麵宿儺手指的特級,
有人想讓赤司雅治死。
可赤司雅治活下來了,不僅如此,他提著那隻特級的頭,當著委派任務人的麵,把那隻咒靈祓除,將那枚手指摳了出來。
至此,赤司雅治一戰成名,再也沒人敢怠慢他。
那個場麵聽著很令人熱血沸騰,所以五條悟覺得,他一定是個勇敢無畏,還喜歡打彆人臉,尤其是掀老頭胡子的狼崽子。
但真當他懷著找同黨的心見到雅治時,卻一陣失望。
那個半大少年隨意紮著頭發,麵色很冷淡。
他穿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衣服,在對五條家主效忠宣誓。
效忠?
哈?
對想要自己命的人效忠?
什麼叫高難度任務是對自己的磨煉,什麼叫感謝家主栽培,他腦袋沒問題嗎?
他想得到什麼?
五條悟沒搞懂,所以五條悟直接問了。
“你想要什麼?”他在庭院的連廊裡,任和煦的春風拂起自己的衣擺和碎發,語調清冷的問道。
當時的光都是溫柔且生機的,
而赤司雅治的視線飄忽了一瞬,回答,“五條家是我的恩人,我什麼都不想要。”
“我們對你有什麼恩?”五條悟窮追不舍。
隨後他見到赤司雅治唇角帶笑,似是反問一般,“再造之恩?”
其實那句話陰陽怪氣,那個笑也很虛假。
但當時的五條悟沒留意到,隻覺得麵前的人真心實意,眼睛瞎了一樣誇讚著五條家的好。
連從小都被供著的六眼都覺得這個家族風氣壓抑到令人難以喘息,他竟然麵不改色的在吹彩虹屁。
當時還不懂人情世故不知虛與委蛇的五條悟,氣得覺得自己的期待和想象喂了狗。
聽著他又講起那段初遇的夏油傑:“……”
夏油傑:“……我為什麼總覺得你對他有誤解?”
“不,傑,如果你知道我家那些老家夥們都是什麼做派什麼嘴臉,就不會為和他們一派的赤司開脫了。”
是的,這些年來,赤司雅治在咒術界的地位水漲船高。
這樣的人,完全能單飛,在政府眼皮子底下工作肯定能得到不少讚譽,卻還要窩在五條家,不問外事,甘願做一條聽話的狗。
“聽起來是有些費解。”夏油傑靠在椅背上,語氣卻有些遐想,“但是啊……我總覺得赤司沒這麼簡單。”
“怎麼?”
“他是我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