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雅治的意誌力並沒有因變成孩子而降低,他不僅兩個月完成了身形上的蛻變,還真的拿到了少兒組的拳擊賽冠軍,隻是賽後累得夠嗆,拿著獎杯拍照時都是強撐的笑意。
因為激烈的運動,他的肌肉格外酸軟無力,如果現場沒人,他能駝著腰一瘸一拐毫無形象,但身為眾人矚目的冠軍,雅治外表端得是遊刃有餘,風姿俊逸。
沒錯,俊逸,媒體是打算在賽後報道中這麼評價的,他們喜歡把什麼東西誇大了說,逮到個優點就努力把其變成吸引人眼球的噱頭,而現在,鏡頭更是抓著每一個角度往雅治的臉上懟。
中原雅治條件反射的把自己的狀態調整為應付外界的那一套成熟的表情管理模式,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卻有著貌似成年人的優雅和儀態,這樣的反差令人眼前一亮,就連鬆田陣平都懷疑起了自己對雅治的了解。
“奇怪,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像是……”
“像是修養極好的貴公子,從小接受著精英教育的繼承者……對吧?”萩原研二接上鬆田陣平沒想好形容的話,善於觀察微表情的他,可能受到的衝擊比陣平還多,“看出來了嗎,陣平,雅治現在開始厭煩了。”
“啊?”鬆田陣平眯了眯眼,“你看他那張微笑麵具,還有說獲獎感言時的自如,哪點兒像厭煩,每個人都得說他現在風光得意。”他環起胸,“不過,我還是能一眼看出他在偽裝的,畢竟若是連這小鬼的真實心情都猜不出,那我太失敗了……”
萩原研二拿著手機又拍了兩張照片,“待會兒要好好犒勞他一下。”
“哦——!雅治——!!!媽媽最好的孩子——!”
他們看不到的旁邊,父與母規規矩矩的坐在觀台椅上,戲劇化的捧著彩帶歡呼,明知萩原研二聽不到,仍不減興奮的對他說道,“拍下來了嗎,拍下來了嗎,要拍得帥氣一點!”
它似乎已經完全變成了人類,連人類的規則都學得很快,記得很牢。
從比賽場地出來,中原雅治筆直的腰板直接鬆懈下來,他對鬆田陣平張開手,“好累,陣平哥,我快走不動了。”
這兩個多月裡,為了衝擊拳擊賽,中原雅治訓練完後總是精疲力竭的,有時候實在撐不住,鬆田陣平便會背著他回家。
可能哪對兄弟都無法拒絕這種接觸,中原雅治還笑嘻嘻的在陣平背上說,“宇智波兄弟的著名畫麵就是這個。”
而因為相距兩地所以沒這待遇的中原中也,某天竟然連夜跑過來看雅治訓練,心滿意足的完成背人舉動後,又連夜跑回了工位。
所以這一刻,中原雅治習慣性的想讓鬆田陣平背一下自己,但他累得發懵的大腦很快清醒了,兩隻手啪的放了下來,“不行,我已經是大孩子了,我能自己堅持。”
萩原研二因雅治的一番自我糾結笑了好幾聲,“雅治,你怎麼好像越來越可愛了。”
中原雅治嚴肅臉,“不要再用可愛形容我了研二哥,我剛剛拒絕了三位搭訕的女孩子,我現在的稱號是無敵的小學生霸王。”
鬆田陣平差點兒被口水嗆住,“無敵的,哈哈哈,小學生霸王哈哈……”
中原雅治也笑了,“雖然是積分製的比賽,但我戰鬥的英姿一定很有魅力。”
“你這才哪跟哪。”鬆田陣平看他飄得太高,忍不住吐槽,“不過雅治,你還真是一點兒特殊能力都沒用啊。”
他那鬼化的“異能力”,不小心暴露了。
那是他們對打訓練時發生的事,中原雅治最近的進步有些大,偶爾使出過讓鬆田陣平都頭皮發麻的招式來,於是他的拳頭便隨著骨子裡的反擊朝著雅治的麵門衝去。
當然,這是能在緊急時刻收住的攻擊,因為鬆田陣平總不會真的傷害到雅治,但雅治體內的那股力量不是那麼認為的。
中原雅治自保的本能致使他在不自知的鬼化狀態下推了把鬆田陣平。
卷發青年直接被大力掀飛了出去。
鬆田陣平摔得很懵,他沒受什麼傷,但心裡的驚駭讓他那一刻的表情有些滑稽,
“雅治!你剛剛乾了什麼!”他蹭的坐起身,不可思議的說道,“那是你做的嗎,你藏拙?”
雅治:“我……我可以解釋。”
作為親密的家人,中原雅治向他坦白了自己的秘密。
“你知道異能力嗎?”
他用了這個世界認知的說法。
從那之後,鬆田陣平特彆放心雅治胡鬨,雅治去和變態跟蹤狂硬扛,鬆田陣平還會站在一旁拍手叫好。
雅治有一種微妙的,自己不再被人放掌心嗬護的憋屈感。
但本質而言,中原雅治的武力的確很能打,再加上神出鬼沒的父與母,他有了讓家人放心的籌碼,該是歡喜的事。
拳擊比賽告一段落,中原雅治被兩人帶到了餐廳休息,大吃了一頓後,他們坐上了去往封川縣的列車。
現在是八月份,最炎熱的時候,他們早就計劃好,打完比賽就去海邊享受夏日。
還好雅治爭氣,如果比賽失敗了,那可能玩樂時都會心梗。
列車上,中原雅治還有些興奮,他把自己在領獎台上最帥氣的一張照片發給了中也,並告訴了他得勝的好消息。
拳擊比賽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可能有些兒戲,但畢竟是雅治參加,中也隻恨自己沒能到現場親自加油助威。
雅治又把照片給夏目貴誌和齊木空助發去了一份,夏目的恭喜帶著他一貫守禮溫和的作風,齊木空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空助:嗬,去玩吧,最好玩物喪誌,回來就輸給我!
他最大的樂趣就是競爭,也有很多孩子心性,雅治喜歡用他的口氣回話挑釁,隨後兩人便會自然而然的以話題為中心展開知識量和見解的比拚,但今天比較怪,空助的興致不高。
空助:我弟弟做噩夢了,還頭疼,精神不太好,他以前從來沒這樣過,媽媽正在想辦法哄他睡覺。
空助: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能做什麼。
小孩子生病了嗎?
中原雅治安慰了空助幾句,漸漸疲憊感湧了上來。
“睡吧。”鬆田陣平輕拍了下他的肩,“我們今天先到旅館,你要好好休息一下。”
“嗯……”中原雅治低低應道。
他睡得很沉,期間列車上的乘客換了幾批也不知道,再睜開眼時,床邊大開的窗戶外竟已經是蔚藍的海。
桌子上是萩原研二留的字條,大意是他們在樓下吃飯,雅治視線發直的盯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被鬆田陣平背到了旅店。
“這一路波折顛簸,我竟然都沒醒?”雅治有些愕然,他揉了兩把頭發,打著哈欠出了門,“達裡爾,你怎麼不叫醒我?”
死神幽幽跟著,“你總說不要讓我打擾你的。那兩個小警官覺得你打完比賽一定很累,特意乾嘛都輕手輕腳。”
和死神的交流隻是打發時間,雅治並不在意回答,他走過略狹窄的樓梯,旅店的前台對他鞠了一躬,聲音很是甜美,“休息得還好嗎?”
中原雅治瞥了她一眼,忽然頓住。
——死亡。
這個女人過不久就會死了。
她頭頂的數字馬上就要清零,像懸著把即將落下的刀。
中原雅治飛快掃了眼周圍環境,查找能帶來生命威脅的危險之處,風扇,插頭,鋒利的尖角,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怎麼回事,突發疾病嗎?意外摔倒?有車輛會闖進來?這裡是臨近沙灘的民宿區啊。
“雅治!”不遠處傳來萩原研二爽朗的招呼聲,“這邊這邊!”
中原雅治往那邊看去,他想著給兩人說一聲讓他們等一下,視線下意識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中原雅治幾乎是定在了原地。
他眸子睜大,細細檢查著露天餐位上那零散的客人,他們頭頂的死亡時間很接近,無一例外,都是今天,最短五分鐘之後。
接下來會有恐怖襲擊嗎?還是食物中毒?
大腦這麼想著,中原雅治的腳卻一刻不停的往外麵走去。
“……雅治?”從外麵回來的父與母一瞬間出現在雅治身邊,“你去哪裡?”
它倏然頓住,隻見雅治的臉色變得極其糟糕,眼裡甚至漫上了鮮少出現的恐懼。
“……你怎麼了?”
“這究竟是……”
雅治的聲音顫抖。
他的視野裡,不管是海裡還是沙灘上的人類,絕大部分都麵臨著即將到來的死期。他又往大海的反方向看去,街邊的小販,提著東西的行人,不遠處駛過的公交車上坐著的乘客——全都命不久矣。
“不對,不對勁!”
從未見過這一幕的中原雅治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警惕和危險,
他的身後,擔心他的兩位警官走出了旅店,鬆田陣平被雅治血色儘褪的臉嚇了一跳,抬起手背碰上他的額頭,“雅治,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跑,跑!這裡有古怪!”
中原雅治激動的向他吼道,他這麼失態的模樣屈指可數,“這裡即將發生——”
淹沒他的聲音的,是城市上空響起的警報聲。
人類最大的敵人,能帶給他們大麵積毀滅性死亡的是——
鬆田陣平臉色一變,“地震,是地震!”
——天災。
他早該想到的!
中原雅治精神一震,天災影響的人數不可估算,幾萬,十幾萬?
倒計時出現在每一個電子屏幕上,檢測儀隻能在地震來臨前極其短暫的時間內捕捉到信號,玩樂的人們還沒能脫離精神鬆懈的狀態,反應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要發生什麼了。
對於常年居住在地震頻發地區的人來說,他們不至於慌張到不知所措,雅治周圍的人又處在露天寬闊的地區,看上去危險性沒那麼致命。
令人重心不穩的搖晃過後,從居民樓跑出的人多了起來,中原雅治的心臟跳得飛快,他被鬆田陣平緊緊攥著手,焦急的看著這一切。
人們沒有真正的升起緊迫感,還有閒心討論著錢財的損失,地麵抖動帶來的傷害似乎不高,除了掉落的花盆,各種易鬆動的裝飾物,樓房沒有坍塌的。
但是……
死亡時間並沒有改變,死神正一步步逼近。
中原雅治忽然意識到什麼,他轉頭去看海麵,
那一刻,無數人放棄了對身體的控製,任由震驚爬上麵龐,他們呆愣的佇立在原地,隻剩下了對大自然的敬畏之心,瞠目結舌的望著——一麵遮天蔽日的水牆,攜帶著可怖的陰影,正往這邊洶湧而來。
“海嘯,是海嘯——!”